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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0.8em]更新于2016年12月2日 07:23 [size=0.8em]亚行副首席经济学家 庄巨忠 为FT中文网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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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临近岁末，又是回首时节，FT中文网邀请各路意见领袖点评回顾一年政经大事，展望未来趋势。经济话题编辑事宜，联系jin.xu@ftchinese.com
改革开放以前，中国曾是世界上最平等的国家之一。在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下，私人不允许拥有房屋，私有财产受到限制，“大锅饭” 盛行，所以，虽然人民总体生活水平低下，家庭收入差距并不大。
但在经历近40年市场导向的改革后，情形发生了逆转：私人财富快速累积，贫困人口大幅减少，而收入差距也急剧扩大。到2008年，中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基尼系数已高达0.491，这意味着中国已经成为世界上收入差距最大的国家之一。
但是近年来情况有所变化。自2008年开始，数据显示中国的收入差距持续缩小，尽管幅度不大。到2015年，基尼系数已降至0.463。这引发了许多人的猜测，认为中国已经达到了所谓的“库兹涅茨转折点”，即收入差距达到峰值后开始持续下降。
然而，现实中收入分配的决定要复杂得多。虽然政府政策和结构性因素合力在减少中国收入差距方面取得进展，认为中国收入差距已达到峰值为时尚早。
过去40年中国收入差距变化的一大特征是城乡收入差距的扩大。2007年城镇家庭的人均收入达到了农村家庭的3.3倍。但是，随着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减少，农业劳动生产率和收入的大幅提高，城乡收入差距已经开始缩小。2015年城镇家庭的人均收入是农村家庭的2.9倍。
同样，省际人均收入差距（衡量地区差异的一项指标）在2003年达到峰值，此后一路下降。一些研究将其归功于政府在西部大开发战略下，大力投资内陆省份的电力、区域互联互通和人力资本，使其增速快于沿海地区。
中国收入差距变化的另一个特征是劳动收入在总收入中的占比下降。最近的数据表明，自2008年以来，制造业劳动收入在增加值中的占比开始上升。这主要是由于农村剩余劳动力数量下降，导致城市劳动力短缺和工资的快速增长。
技术劳动者和体力劳动者之间的工资差距（这通常是发展中国家收入差距扩大的一个重要推动力）似乎也在缓和。一个原因是近年高校招生人数的大幅增加（从1995年的不足100万人增至2010年的大约700万人），使每年的高校毕业生人数不断增加，从而导致技术劳动者相对工资的下降。与此同时，各省的最低工资上升也很快，使体力劳动者从中受益。
上述发展尽管令人可喜，但还不能由此断定中国的收入差距已达到峰值并将继续下降。这是因为：
第一，中国的财富差距已经成为收入差距的新驱动因素，并且变得日益重要。财富包括家庭所拥有的工厂、机器、住房和金融资产。研究表明，中国的财富基尼系数从1988年的0.34上升到了2012年的0.73，在25年内增加了一倍以上。一个重要的驱动因素是房价上涨。中国的财富分配差距可能会继续加剧。
第二，库兹涅茨假说（即一个国家的收入差距在早期发展阶段呈上升趋势，随后达到峰值，而当收入水平超过一定阈值后便开始下降）的基本假设之一是，随着一个国家收入水平的提高，通过税收和转移支付来实现收入再分配的力度也会随之增加，以满足不断提高的公众需求。这是大多数发达国家的通常做法。然而，在中国，税收和转移支付对收入的调节作用还相当有限，税收和转移支付前后的基尼系数变化并不大；而在高收入国家，两者平均相差三分之一。
中国个人所得税目前尚不及国内生产总值的1.5%，而在高收入国家这一比例平均为10%。这表明，中国在通过财政政策缩小收入差距方面仍有很大的空间。通过改革个人所得税制度包括扩大税基、增加累进性和公平性以提高收入再分配的力度，并结合教育、医疗卫生、社会保障和户口制度等领域正在实施的促进包容性增长的措施，将有助于进一步缩小中国的收入差距。
当然，这并非易事。中国的新中产阶级未必愿意多缴税而毫无回报。这就要求政府不断努力提高公共服务的效率和质量。另一方面，设计不当的转移支付制度也会鼓励对社会福利的过度依赖，而这是必须要避免的。
实施这样的财政改革无疑是一项重大挑战，但中国已经一次又一次地展现出它在政策制定和实施方面的效率和务实性。政府已表示个人所得税改革将是今后几年的一项政策重点。 要让更多人从增长中获益，兑现人人享有平等机会的承诺，就要在中国经济持续增长的过程中进一步扩大税收和转移支付对收入再分配的作用。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
本文编辑徐瑾jin.xu@ftchines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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