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改革开放四十年。总结这四十年,有两个不容否认的事实。第一,这四十年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发展之快在中国乃至世界历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这已经形成共识。然而,却很少有人认识到,第二,伴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公有经济迅速削弱,私有经济猛烈膨胀。公有经济占比从超过99%锐减至30%左右,私有经济从无到有迅猛发展至70%,占居了主体地位。
从这两个同时发生的事实中能够得出什么结论呢?第一,中国这四十年的发展是改革开放的成就,是中国通过改革开放放弃原有的计划经济体制,转轨到市场经济体制的结果,是走市场经济的路带来的迅速发展。这一点至今无人否认。第二,是私有经济带来了中国经济的迅速发展。换句话说就是,是走私有经济的路发展市场经济,带来了中国经济的迅速发展。这一点却至今无人敢于明确承认。因为承认了这一点,无疑就是承认了是走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路,带来了中国经济的迅速发展。长期以来,我们的经济学家一直认为还是国有制占主体或主导,还是走在社会主义路上,闭着眼睛不承认已经不是主体,也主导不了了的事实。近来,又有人觉得占主体或主导说不过去了,抛出了社会主义可以不是公有制占主体或主导的论调。这些还打着马克思主义旗号的人,是要背叛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了。看来无论怎样辩护,都无法否认中国这四十年的发展是在私有经济迅猛发展的推动下,走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路带来的发展,而根本不是在公有经济扩大发展下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路带来的发展。
那么问题出在哪儿了呢?改革开放为什么会走上了一条背离我们初衷的路了呢?改革开放初期我们就一直强调,要坚持“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一百年不动摇,改革的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中心环节”是让“国有企业成为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社会主义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为什么会偏离了这一既定方针呢?问题绝不是出在我们选择了一条必然通向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路,绝不是搞市场经济就只有一条资本主义的路可行。而在出在了我们指导思想上的重大失误。当我们正确的提出改革的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时,就已经明确了要通过改革把原有的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体制转变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即放弃原有的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体制,建立新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但是,在改革初期,我们确定了一条与改革的目标背道而驰的错误原则,就是“必须坚持国有制占主体或主导地位”。我们错误的把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依以建立的公有制基础,等同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依以建立的公有制基础,幻想在不改变国有制占主体或主导地位的前提下,在原有的国有制占主体地位不变的基础上建立新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当时(甚至至今)没有人认真的思考一下,为什么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建立的公有制基础,也必然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立的公有制基础?更没有人想到在国有制占主体或主导地位的基础上,是根本不可能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把生产资料的绝大多数收归国家所有,是国家对全部资源进行直接配置的必须,是国家对国民经济实行计划管理的必须,是建立计划经济体制的必须,因此是建立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体制的公有制基础。但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资源配置由市场决定的经济体制,又要国家掌握绝大多数资源,又要资源配置由市场决定,就根本行不通了。要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就必须放弃国有制占主体或主导地位。这不是你想坚持就能坚持的事。国企改革的四十年也证明了这一点。从国企扩大自主权开始,到厂长(经理)负责制、企业承包制、“两权分离”、股份制改革,直到今天的混合所有制改革,全都没有让国企成为“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社会主义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没有成为独立的市场主体。坚持国有制占主体或主导地位的结果反而使得,迟迟不能成为市场主体的国企和按照国企管理的集体企业,面对天生就是市场主体的个体企业、私营企业、合资企业、外资企业的猛烈冲击,毫无还手之力,出现了大面积的“关停并转”、亏损、破产,迫使我们不得不实行“抓大放小”政策,造成大量的国有企业和几乎全部的集体企业成了私有企业的囊中物,极大的削弱了公有经济,迅速的壮大了私有经济。这才造成了偏离社会主义方向,滑入资本主义市场经济轨道的问题。现在回过头来看,公有经济削弱的根本原因在于,公有企业没有在改革中成长为独立的市场主体,没有实现我们早已确定的“成为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社会主义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的目标,而这又在于我们盲目的坚持国有制占主体或主导地位的错误的指导思想。假定我们能够放弃国有制占主体或主导地位的指导思想,进而让公有企业成长为独立的市场主体后,再让公有企业在市场上与各类私有企业平等竞争,那么公有企业绝不会那么快的被削弱。从理论上讲,公有企业已经在企业内部消灭了剥削,因而能够更大限度的调动劳动者的积极性,比私有企业具有更快更好的发展生产的优越性,完全能够在竞争中战胜私有企业,完全能够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进一步发展壮大。而这一切之所以没有实现,全都在于错误的坚持国有制占主体或主导地位的思想,没有创造出让公有企业成长为市场主体的条件。
改革开放四十年,成就巨大是必须肯定的,但是,出现了偏离社会主义方向的严重问题也是必须认真反思的。滑向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路上没有必然性,仅仅是由于我们指导思想的失误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