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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论]别让私人恩怨遮断对学术体制的追问
稿源:南方都市报
摘要：为什么原先的打假先锋会在如今的情形下改换立场？难道仅仅是因对手从猎户变成了体制内的专家？响应傅德志的人众多，尽管他们并非全部同情肖传国，但在不忿方舟子的立场上是一致的。这带来了舆情的分化，对于深入地理解肖氏反射弧技术的弊病造成了干扰。
9月21日晚，北京警方宣布财经编辑方玄昌和方舟子遇袭案侦破。买凶报复的幕后主使肖传国已经被捕，他是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泌尿外科主任。警方初步审讯查明，肖认为二方的学术打假导致他没能入选院士，遂用10万元指使亲戚找人在数月内先后截杀两人。有律师表示，按照相关量刑标准，即使以故意伤害罪定罪，主犯肖传国最高可被判处3年有期徒刑。
肖传国是华中科技大学的博导，同时担负国家级的项目主持人，在学界和业界拥有教授、顾问等头衔。尤其是，他从国外引进的人工建立体神经的技术，被鼓吹为国际先进的医疗技术，受到卫生部的鉴定认可，并以他的姓氏命名为“肖氏反射弧技术”。案情发布以后，肖传国策划袭击的手段之暴戾与其享受的学术地位形成强烈反差，也刷新了人们对学界阴暗面的认识。
随着凶手归案，舆论并未随之平静，问题远未解决。而肖传国被缉捕后的遗留问题，就是肖氏反射弧技术的评估问题。这究竟是济世良方，抑或是合法谋财害命的途径，还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而这个问题，也恰恰是二方，尤其是方玄昌在报道中揭示的方向。因为此项技术在美国被认为结果复杂，很难称得上成功，为何到了中国就能堂皇地披上国家认定的外衣？
根据方玄昌在《科学新闻》上编辑的报道，肖氏反射弧技术经过卫生部两次鉴定，而鉴定专家组由肖的老师召集，尽管成员中多是院士，但并非此一领域的专业权威，而唯一的泌尿科院士被排除在专家组之外。这让该项技术的国家鉴定显得可疑。但这不妨碍肖传国以此为招牌，将该技术大规模地投入临床手术，在有患者认为手术失败的同时加速扩张，建立从属于他的势力范围。
肖传国宣称的八成治愈率的数据受到二方有理有据的质疑，这也间接地挑战了卫生部的两次鉴定，对体制内的科学权威形成了威胁。就在这种情势下，肖传国归案后，舆论的喧哗声并未停止，出现了耐人寻味的变化。在力挺二方的舆论外，还涌现出力撑肖传国的声音，其中就有中科院植物学者傅德志，他在揭露陕西华南虎骗局中赢得大名，也加入到声讨方舟子的行列中。
这是叫人诧异的舆情分布，暗示了复杂的情境。为什么原先的打假先锋会在如今的情形下改换立场？难道仅仅是因对手从猎户变成了体制内的专家？响应傅德志的人众多，尽管他们并非全部同情肖传国，但在不忿方舟子的立场上是一致的。这带来了舆情的分化，对于深入地理解肖氏反射弧技术的弊病造成了干扰。起于中医存废、转基因等争论的新仇旧恨掺杂一起，不利于反思并纠正学术体制的错误判断。
类似于《肖传国之殇》的帖子影射了体制内的同仇敌忾，他们无视肖传国的丑闻，也罔顾学术体制内的反省之需，一致对外。这在事实上维护了学术体制对肖氏反射弧很可能是过度的吹捧。如果这个障碍不除，公众在该项技术上的担忧就无法解除，体制带着弊病全身而退，公益也就无人防卫，可这事关人命。当然，迄今为止，正反两个阵营都未将焦点放在促进体制纠偏上，令人遗憾。
方玄昌2009年编发的报道已经点明了要害：学术体制与学术官僚的合作，推动了肖氏技术的快速推广。但即使在某些打假人士那里，都对卫生系统应负的责任含糊带过，而集中在技术质疑上。可仅仅质疑技术的无效，不涉及隐身在体制中的行政强力，即便肖传国坐监，也不能彻底否定那项危险的医术。在这一点上，正反两个舆论阵营的人分享了同一个消极的立场，体现出同样的怯懦。
舆论喧哗，在各自使用的话语扭曲下，肖传国甚或被塑造为体制护卫不力的牺牲品，彼此都在努力将对方污名化，追击者与被追击者的角色频繁转换。在这样的游戏规则下，谁也不在乎公益，没有谁是胜利者，也没有谁是真的失败者。体制安全地站在一边，作壁上观，看动机暧昧的人群反复冲锋。本是一项医疗技术的公正评价问题，矮化为一场混战，熙熙攘攘，却也让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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