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 来源：人大经济论坛

20世纪80年代兴起的新贸易和新增长理论在解释行业内贸易、专业化和无限增长方面获得长足进展，对传统贸易与增长理论作出了具有重大意义的补充。新贸易理论所揭示的专业化与贸易机制及新增长理论所阐明的“无限增长”原理与传统经济地理研究中的集聚现象的相似性，一下子拉近了这三方面理论之间的距离。以不完全竞争和报酬递增理念为基础的新的方法开始表现出强劲的发展势头，特别是在迪克西特（Dixit）和斯蒂格利茨（Stiglitz）将张伯伦垄断竞争形式化之后，催生了新贸易理论与厂商的区位选择论。迪克西特和斯蒂格利茨在《垄断竞争和最优的产品多样化》（Monopolistic Competition and Optimum Product Diversity）一文中建立了一个规模经济和多样化消费之间的两难冲突模型（Dixit-Stiglitz，简称D-S模型）。该模型的逻辑结论是，一个统一的规模扩大的市场更能发挥规模经济的优势，从而使这一两难冲突的解决空间增大。D-S模型为解决复杂的经济地理问题提供了一个不可多得的分析框架。克鲁格曼（Paul R.Krugman）曾说：“天赐神物或来自真实世界的神物很惊喜地在经济地理和国际贸易理论这个独特的领域中被发现。”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新经济地理学借助D-S模型和新贸易、新增长理论研究的三次浪潮的强大推动，作为经济学领域报酬递增理论革命的第四波迅速成长。如果说，赫尔普曼（Helpman）与克鲁格曼关于不完全竞争和国际贸易的著作《市场结构和对外贸易——报酬递增、不完全竞争和国际贸易》（Market Structure and Foreign Trade: Increasing Returns, Imperfect Competition, and the International Economy）和格罗斯曼（G.M. Grossman）与赫尔普曼（1991）关于内生增长的著作《全球经济中的创新和增长》（Innovation and Growth in the Global Economy）促成了这一新的研究领域的形成并为其发展指明了方向，那么，克鲁格曼在《政治经济学杂志》上发表的《报酬递增和经济地理》（Increasing Returns and Economic Geography）和藤田昌久（Masahisa Fujita）在《区域科学和城市经济学》上发表的《空间集聚的垄断竞争模型：细分产品方法》（A Monopolistic Competition Model of Spatial Agglomeration：Differentiated Product Approach），则完成了对D-S模型空间意义的解释，可被视为新经济地理学研究的开山之作。复杂科学的兴起、报酬递增思想的渐入人心以及相应模型处理手段的建立和发展、计算机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都为经济学探索“经济空间”的含义提供了理论上和技术上的支持，新经济地理学正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应运而生的。
演化经济地理学是经济地理学发展的新方向
克鲁格曼以外的其他新经济地理学者对新经济地理学理论的发展也作出了重要贡献，他们不断地拓展这一逐渐走向经济学主流的研究领域。贝尔托拉（Bertola）应用内生增长模型介绍资本及劳动力的转移，他的模型认为可以通过增加要素的流动促进欧洲的经济联合，并将导致产品在更大范围内的地理集聚。波斯玛（Boschma） 认为，建立在新知识和新过程生产基础上的新企业相对来说具有区位选择的自由，但是一旦其位于某区域，新企业及其相关的经济活动便表现出路径依赖的特征，从而影响着该地区集群的形成。新经济地理学理论表明，在报酬递增的条件下，产业集聚和长期增长依运输成本而呈非线性变化，演化的轨迹表现为典型的倒U形构造，在全球化过程的中间段，产业结构表现为高度集聚，国家间的经济差异最为显著，产业结构和人均收入的不平衡发展乃是经济发展的常态。Mccann与Shefer从复杂、多变的地理—企业—产业的组织关系出发，提出了产业集聚的3种模型：纯集聚模型、产业联合体模型与社会网络模型，并对这3种模型进行了比较研究。产业集群是产业发展演化过程中的一种地缘现象，不少学者尝试将演化经济学的分析方法引入产业集群的研究过程中，构建一个解释产业集群的内生演化框架。2005年，波斯玛（Boschma）和富林肯（Frenken）共同分析了最近几十年来新古典经济学、制度经济学和演化经济学对经济地理学的影响，并比较了三者之间的异同，最后指出演化经济地理学是经济地理学发展的新方向。Greenhut认为，异质性区域之间的产业价格和产出数量的差异是多种力量作用的结果，运输成本的差异为产品出售者向不同地区的消费者提供了价格歧视的机会。Dupont假定本地化溢出和资本的完全流动性，认为集聚将加大企业之间的学习外溢，进而提高企业的经济绩效，缩小了区际差异。因此，规模报酬递增和垄断经济将内生地导致种族隔离，具有相同偏好的消费者将集聚于同一个地区。Krogstrup研究了集聚对税收增长的影响，建立了税收竞争的核心—外围模型。当集聚力处于中等适度水平时，税收竞争是核心—外围模型的发散力。当集聚力超过某一临界值时，由于巨大集聚租金的产生，税收竞争压力减少甚至消失，均衡内生地形成了出口税收激励，而出口税收激励决定了出口退税率的大小。
冲破从经验认识问题的实证主义传统
从新经济地理学的研究成果来看，它与传统（或新古典学派）的经济学相比较，最大的特点是吸收了经济区位论关于空间集聚以及运输费用的理论，在此基础上它强调由规模经济和运费的相互作用产生的内在集聚力，以及由于某些生产要素的不可移动性等带来的与集聚力相反的作用力（分散力）二者对空间经济活动的影响。同时，新经济地理学冲破了原经济地理学从经验认识问题的实证主义传统，对经济理论的系统引进，特别是它对个体消费者和厂商的相互作用的重视，为经济地理现象提供了一种解析基础，从而将微观过程与宏观过程结合，为经济地理发展开辟了新的道路。在思想方法上，新经济地理学强调模型及其假设，使得理论可检验性、可改进性提高，研究者可以从观察结果反推模型与假设的问题，从而完成地理学模型从简化到精确模型的发展，向我们展示了新经济地理学的逻辑力量。
新经济地理学许多核心思想来源于区域经济学。但区域经济学有新古典、行为主义和结构学派三个理论流派，它们之间的假定、研究方法、结论都有较大的差异，这导致区域经济学没有一个统一的理论框架，这极大地限制了区域经济学的发展。同时区域经济学是一种应用性学科，进行区域经济研究必须考虑现实中影响区域经济发展的各种因素。因此只有当新经济地理学发展到其理论假设能够容纳现实生活中影响集聚的各种因素，区域经济学才能够真正把新经济地理学作为自己的指导理论。
（陈柳钦 单位：天津社会科学院城市经济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