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刻认识经济学的交易费用
于德浩
2017.3.22
“交易费用”是经济学在20世纪一个重要发现,这使得经济学理论对实际的经济学社会现象解释更进一步,其具体应用也更现实。以前的经济学理论的前提假设是信息公开透明、瞬时传递的理想市场;而实际的市场总是存在交易费用,就如同自由落体运动都必须要考虑空气阻力。
广义的交易费用定义其实很简单,就是同一商品在不同市场的价格之差,即,
C=W1-W2;
同一商品,是指具有相同使用价值的商品。而价格是商品在不同的市场的具体价值表现。比如,同样的苹果,在批发市场是3元/斤,而在零售市场是5元/斤。那么,这两个市场的平均交易费用就是5-3=2元/斤。
当某个人或企业的个别交易费用,低于这个平均值2元时,那么他就会有利润所得。比如,个体小贩的运输等费用是1元,那么他的利润就是P=C-C0=2-1=1元/斤。而一般消费者的交易费用要远高于平均值,光单独跑一趟批发市场的交通费都不止2元,所以他们宁愿以“高价”---零售价购买商品。
交易费用大体可以分为信息捕获、谈判磋商、劳务付出及风险费用。其中,信息捕获往往被视为不劳而获的“投机主义”。比如,在上例中,个体小贩的利润1元,但主要是由自己的劳务付出构成,其净利润几乎为零。所以,他们往往是“被同情者”。而一个老板倒卖苹果生意,雇佣几十个工人,每个工人抽取0.3元的净利润,这个老板可能就被视为“剥削者”。老板的利润来源,实际就是一种信息捕获,资源整合导致。
交易费用都是在商品的直接生产之外的过程产生,所以表面看似乎是在“做负功”;但其实交易费用的根本作用是在提高整体商品的劳动生产率。交易费用可以看成是企业的间接成本,一般被称为运营成本。比如,一个游乐场每天的运营成本是100,而每个消费者只能收费1,也就是说,只有服务超过100个客户,才能刚好回本。但是,一般正常情况下,每天都会有300个客户,这时的正常利润就是P=300*1-100=200。
在整体的社会财富产出中,大体可以分为制造业和服务业;服务业就是属于交易费用。我们可以假设原来有n个人都从事制造业,没有服务业,平均劳动生产率是L0;后来,有n0个人从事制造业,n-n0个人从事服务业,劳动生产率由于服务业而提高为L=k*L0。
原来的社会财富总产出,W0=n*L0;
现在有交易费用后,W=k*n0*L0-C;其中 C=(n-n0)*L0;
那么,利润或者剩余价值就是,P=W-W0>0。
比方说,社会共有n=100个人,每个人的原来劳动生产率L0=10元/小时;现在,有n0=40个人从事直接生产,60个人从事间接生产的服务业,科技乘数因子k=6。那么原来1小时生产的社会财富就是W0=100*10=1000元。而现在,W=6*40*10-60*10=1800元。相当于整体财富产出多800元,社会总生产率提高1.8倍。一般来说,社会的发展趋势就是,越来越多的人从事间接生产,研发等交易费用增加,从而带动科技乘数因子大幅提高,然后带来社会整体财富产出的增加。
马克思对利润的理解很深刻,他用另外的方法得出剩余价值公式,指出利润就是剩余价值,其根本原因是“资本家对生产资料的占有”。就是说,生产资料的价值,实际就是一种可以提高劳动生产率的“交易费用”。但是,马克思的表达方式很激进,把组织生产的资本家称为“剥削者”。
马克思认为,在共产主义社会,信息透明、瞬时传递的理想市场,每个人的工资不应该是原来的W0/n=L0,而应该是更高的W/n,即所有的社会成员共享剩余价值。而资本主义或者市场的自然分配,则往往就是资本家完全占有社会剩余价值。另外的理由是,给生产组织者(资本家)的剩余索取权,有助于激励科技进步。现在的具体政治实践,都是国家通过税收及转移支付的方式,让大部分工人也享有部分剩余价值。
其实,我认为关于社会总剩余价值的分配,谁多谁少不是太重要,关键看社会总财富的生产。回到公式,W=k*n0*L0-C。交易费用前面是个“减号”,这个得高度关注。就制度经济学来言,科技乘数因子与交易费用必须得成比例。如果,交易费用太高而科技因子不够高,那么这个经济制度就不太好。社会制度的交易费用与各个民族的传统习俗及具体国情密切相关,所以说,一般不存在普适的最好的社会经济制度。比如,一个不足百万人口的小国家,他们一般就没有中央银行发行自己的货币,而且也不供养自己的军队。同样,就政治制度来言,三权分立在美国的交易费用可能较少;而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在中国的费用也较少。
当然,我还要申明的一点就是,不要太在乎某些看似高昂的交易费用。比如,贪污腐败、任人唯亲是一种不好的现象,但这也只是“交易费用”的一部分。如果这些对大局并无实质影响,不求全责备是较好的处理方式。打个比方,印度是世界上贪污腐败最严重的,但并没有阻挡其快速发展经济。就是说,费用C大一些不要紧,只要科技因子k也够高就行。按老百姓的说法,“不怕贪官办事拿钱,就怕他不办事、办坏事。”
在社会再分配环节,由于不存在商品生产,所以k=1,即W=n0*L0-C <W0。就是说,税收的转移支付必然存在资源浪费,即上面拨款1亿元,到老百姓手里只能大约5000万。首先,这是一个客观现象,主要是体制运行费用,贪腐可能有但不是主因。能有效规避的最好方式,是尽量少征税,并取消低收入者工人、农民的税。简单的说,甲收入1万元,乙收入2000元。较好的税收方式,甲缴税4000,补贴乙2000;结果是甲6000,乙4000,费用2000。较差的方式则是,甲缴税6000,乙缴税1000;补贴甲1000,乙2000。结果是,甲5000,乙3000,费用4000。
马克思经济学里,提到商品的流通费用。马克思一再强调,商品流通不可或缺并产生费用,但本身并不生产价值。实际上,流通费用就是交易费用的一种,马克思当时已经认识到那些只是“费用”,不是价值,不是财富。比如说,甲生产粮食商品A,乙生产衣服商品B,每个人都拥有一辆汽车来通过公路运输商品并进行交换。马克思的理解很到位,就是说,粮食A和衣服B,这些终端消费品,才是商品财富;而公路和汽车只是必不可少的中间费用,不是财富。
说一个案例,拥有资产的农民和没有资产的工人,谁更幸福?工人每个月工资5000元,房租3000元,还剩余2000元用于日常生活。农民有一个大院子,自己的住家,有一辆小汽车,有一辆大卡车,还有种地,养牛羊马等;这些资产估值50万元;但每月平均收入3000元,其中2000元用于资产设施的维护。
乍看上去,农民似乎资产多,更有钱;但是工人的每月有效支配更多,而且有双休日,城市生活环境相对更好。农民则整天忙碌,有活就忙没活就愁。所以,现实中农民都进城打工,而很少有工人回归“田园生活”。从经济学上讲,农民的那些资产,只是交易费用,甚至是沉没成本。所以说,只有可支配的钱才是钱。同理,房奴还不如农民呢。
对于城市聚集效应,也是如此。两个小镇,这里有10万人,生产10万件衣服;那个地方10万人生产10万斤粮食;俩地中间隔500公里,有500辆大卡车运输。而一个城市,有20万人,只生产10万件衣服和10万斤粮食。请问,是两个小镇的资产和GDP更高呢,还是这一个城市的GDP更高呢?
按照现在的GDP计算,公路和卡车肯定计算在内,两个小镇明面上更富有。事实上呢,一个人若移民,只要不笨一定会去那个城市,而不去那两个小镇。所以,正确的社会财富计量方式应该是,终端消费品的价值之和减去各种中间费用。但我们现在把减号给弄成了加号,而且还在片面追求GDP的增加。这就是很多老百姓经常感叹的,“现在虽说钱多了,东西多了,但感觉生活不比以前好多少。”
在终端消费商品的实物交换中,交易费用往往可以相互抵消,这也应该是马克思认定流通环节不创造价值的一个重要原因。比如,商品A生产耗时1小时,流通耗费3小时;商品B生产耗时1小时,流通耗费3小时。假设劳动生产率是10元/小时。按照马克思的理解,商品的价值A=B=1*10=10元。当然,实际的价格应该是A=4元,B=4元;但仍然有A=B等价交换。所以说,马克思经济学侧重商品生产,当然他隐含的假设是“商品一定能成交。”
商品的生产是一种抽象劳动,是对具体劳动时间的一种折算。比如,社会只生产两种商品A和B,1天的工作时间是8小时。其中A的直接制造时间是1小时,运输时间是7小时;商品B的制造时间是3小时,运输时间是5小时。他们之间的交换关系仍然是A=B,如果假定商品A的价值是80元,那么劳动生产率就是L=80元/天,商品A或B的生产率都是1件/天或者0.125件/小时。(而不是1件A/小时或者0.3件B/小时。)
如果科技进步,商品的流通时间缩短,但制造时间不变。比如,A运输时间减小为1小时,B的运输时间减少为1小时。那么现在就有B=2A,B的生产率提升为2件/天,A的生产率提升为4件/天。社会平均劳动生产率提升为L=(2*80+4*80)/2=240元/天,是原来的3倍。其中B=120元,A=60元/件。
这就是说,交易时间减少,即交易费用降低,就会有更多的时间从事商品的直接制造,从而也大幅提高了社会生产率。所以说,做好市场,加速商品的流通,也会增加社会财富的产出,以前的“重农抑商”是错误的。俗话说,“不是咱生产能力不够,是造多了也卖不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