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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工作人员的性质

——无产阶级与垄断资本的关系探讨（24）

如果我们观察一下从工业革命到现在这段长时期内叫做“办公室工作的”那些职业，就会立刻怀疑我们研究的是不是一个单一阶层的不断演变。就整体而言，十九世纪早期企业的办公室雇员，与其说是属于现在办公室工作人员这一类，还不如说是看来更像现代专业管理人员的前身。那时有些办事员也许在职责上和地位上同现代的办公室工作人员差不多，可是由于种种理由，把现在垄断资本主义时代的办公室工作人员看做实际上是一个新的阶层更准确些。这一新阶层是十九世纪末期产生并从那时大大地扩充了的。明白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如果不明白这一点，如果我们把资本主义早期那个极小并早已消失的办事员阶层的“中等阶级”或半管理人员的职责，认为就是当代数以百万计的办公室工作人员的职责，那结果只能是对现代社会的极端误解。然而，不切实际的社会学和流行的新闻学正是如此。

从现在职责的分配来看，早期工业企业为办事很少的办事员——一般地说，即使在最大的商行里也不到五六个人——其地位是半管理人员的地位。在十八世纪和十九世纪初，英国的一些工业、铁路和公用事业中的“办事员”或“主任办事员”，实际上就是经理人员的称号。办事员的报酬往往由经理从他自己的薪金中支付。这就证明他们居于襄理或至少是经理助理的地位。把办事员看作是襄理、家臣、知心人、经理实习生，以及未来的女婿的说法，当然可能有些过分。有些办事员，例如法律事务所中勤勤恳恳的抄写员，他们的情况和生活前途并不比码头工人强。但是总的说来，从职责、权力、报酬、任职时间（办事员的职位通常是终身的）和前途来看——更不用说从地位以至从服装上来看——办事员则更接近于雇主，而不是接近于工厂工人。十九世纪，办事员这一类人的数量很小，这就使得这一点更为突出了。

根据1961年的普查，英国有三百万办事员，几乎占有职业人口的百分之十三。1970年，美国这一类工作人员上升到1400多万人，几乎占有收益的职工人数的百分之十八，在这职业中等级的总分类中，和所有各种机械操作工人的数量相等。

为了避免同常用的但是毫无意义的“白领工人”相混淆，必须指出，这些数字所指的办事员这一类别，仅仅包括诸如簿记员（一般地说是这一类人员中的最高职业）、秘书、速记员、银行出纳员、档案管理员、电话接线员、办公室机器操作员、编织工资单和计时办事员、邮递员、接待员、存货管理员、打字员，等等——而且这些办公室工作人员，无论是在私营企业还是在ZF机构办公室中工作，或是在制造业、贸易业、银行业、保险业等等行业中工作，全都包括在这一类别之内。

一种新工人阶级的产生（同过去人数不多而有特权的办事员阶层没有什么连续性），由于其他两个方面——性别组成和相对工资——的基本变化而更加明显了。

在生产公司的办公室中，这些公司制造和出售以货物或服务为形式的商品。因为这些办公室是附属于或补充着在同一公司内其他地方进行生产劳动过程的。但是，随着垄断资本主义的发展，这类企业单位不同寻常地扩大了，它们完全与生产过程分开，或是主要、或是完全通过办公室工作人员来进行活动。

专营买进和重新卖出商品的商业公司，一般需要三类为数众多的工作人员：分配人员（管仓库、打包和装运）、推销人员和办公室工作人员。批发业中尤其如此。在批发业中，办事员是工作人员中最多的一类，甚至超过推销人员。但是即使在零售业中，有些企业，例如杂货业和邮购商行，办公室工作人员也占极大的比例。

在专搞办公室工作的行业中，这种趋势有更进一步的发展。银行和信贷机构只有一种工作人员，即办公室工作人员；在经理一级以下，雇佣人员几乎完全是在办公室工作的办事员和在办公室搞清洁卫生工作的服务人员。同经纪业、投资公司以及保险公司的情况唯一不同之处是后者需要大量兜揽业务的人员。律师事务所和其他社会事业性质的事务所、广告社、自身不做制造工作的图书期刊出版社、慈善与宗教组织、函授学校、旅行社、职业介绍所等等，以及管理公众事务的ZF机构，其劳动过程在较小程度上也带有同样严重的办公室性质。

在所有这些行业中，资本的发展把资本家的经营职能从个人的活动转化为大批人的工作。资本家的职能是代表资本并扩大它。要做到这一点，或者是在生产的工业和活动中指挥剩余价值的生产，或是从那些工业和活动的外部来占有剩余价值。工业资本家，即制造商，是前者的范例，而银行家则是后者的范例。这些指挥和占有的管理职能本身已经变成劳动过程。资本执行这些职能的方式和它进行生产劳动过程的方式是一样的，即用在劳动市场上大规模购买的雇佣劳动，并按照管理工厂劳动组织的同样原则把它组织成为巨大“生产”机器。在这里，社会生产过程消失了，成为一连串纸面上的作业——而且，这一连串纸面上的作业，就像罐头食品厂的作业线、肉类加工业的作业线、汽车厂装配输送带连续不断地流动那样，由用差不多同样方法组织起来的工作人员来进行。

这种幽灵式的生产过程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重要性越来越大。这不仅因为需要有组织生产的新方法，不仅因为越来越需要协调和控制，而且也因为有另一项更为重要的理由。在资本主义社会形式中，一切劳动产品，除有形的特性外，还带有无形的所有权的标记；除有形的形式外，还有价值的社会形式。从资本的观点看，价值的表现比劳动产品的有形形式或有用的性质更为重要。出售什么种类的商品都无关紧要，而取得净利润却是最重要的事情。因此，一部分社会劳动必须用在对价值的会计工作上。由于资本主义变得更为复杂并发展到垄断阶段，对价值的会计工作也就变得无比复杂了。生产与消费之间的中间阶段的工作量增加了，因此一件商品的价值的会计工作在许多阶段中是重复的。实现价值的斗争，即把价值变成现金，需要它自己的一套特殊会计工作。正像在有些工业中用在销售上的劳动开始接近用在生产所售商品的劳动量一样，在有些工业中，单单用在改变价值形式（把商品形式变成为货币或信用形式）——包括监督管理、出纳与收款工作、记录、会计等等——的劳动，开始接近或超过生产基本商品或服务所用的劳动。最后，就出现了各种整个“行业”，它们的活动只与价值的转移以及由此造成的会计工作有关。

由于这种记录价值运动的工作一般是由一家资本主义公司为了达到其特殊目的而做出的，它自己的会计工作得不到其他机构的信赖。这就导致大量的重复。公司之间往来通常被认为是不诚实的，而不是诚实的。未经核实的记录，被认为除对做出这些记录的组织的目的外，对任何其他目的都是不合适或不可靠的。这样两个公司，在彼此的买卖交易、信贷与支付等等的往来中，各自保有一套完整的记录，每一份纪录是对方所保有的纪录的镜像。在这家公司账本上是贷方，在哪家账本上就是借方。遇有争端，双方就根据现有的证件互相推诿举证责任，因此，每套记录通常都成为一种保密的东西，不是用它来协调工作，而是用它来作为一种武器。

而且每一公司的内部记录，都是在假定它所雇用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不诚实、不忠诚或粗心大意的情况下做出的。实际上这是现代会计学的首要原则。除了别的理由以外，正是由于这个理由，复式簿记证明对资本主义会计是最合适的。根据这种制度，每项交易在一发生时就记录在两个地方，而通过企业的整个价值运动则反映在彼此互相检查核对的一套连锁的账目之中。只在一笔账上弄虚作假，通常马上会看出谁是作假的人；一般地说，只有许多人勾结在一起，才能使伪造的许多账目彼此保持平衡。这种使各笔账目互相呼应的制度还有种种独立的复核和检验的办法。总的来说，现代财务制度，虽然不能绝对防止作假或错误，却是一个防范严密的结构，其中大部分是为了达到自身安全的目的。一般地说，如果发现其中有弄虚作假的地方，那并不是事出偶然，而是按照管理部门的方针来做的。

这还不是事情的全部。由于公司为了筹措资金必须向外界出财务报告，也由于存在着公开透露财务情况的其他各种需要——例如银行贷款，根据和外界所订合同同缔约当事人清理账目等等——，还提供了证实记录真实性的另一种办法。这就是由会计师事务所来担当独立审计工作。这种事务所，或是临时应约，或是长期受聘，已审查各种记录并“证明”其结果为“专业”。所有公司都不诚实的假定，为这种审计员的特殊职能所抵消。这些审计员被认为从事诚实的职业，尽管通常并非如此。不管怎么说，这却造成了另一套记录和另一种重复的办公室工作。此外，还要加上ZF管理和税务机构的许多工作，这些机构从不同的立场处理同样的材料。

这样，商品价值形式和其他物质形式分离开来，成为一个庞大的文书工作的帝国，它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变得和物质世界一样的真实，并且吞没了日益增多的劳动力。就是在这个世界里，价值被记录下来，也就是在这个世界里，人们转移、争夺并分配剩余价值。以价值形式为基础的社会把越来越多的劳动人口交给要求价值所有权的很复杂的分支部门。虽然无法计算这些人口或检验这个问题，办公室工作人员迅速增加的主要原因可能就在于此；毫无疑问，销售的需要，连同价值会计工作的需要，消耗了大部分办公室工作的时间。

劳动者2012年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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