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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来人有句谚语,主要意思是:当你迷路时,你应该回到出发点,重新启程。我相信,各方在应对当前金融危机的过程中都已迷路。西方尤其需要反思一些根本的东西。
当今世界仍是以欧洲为中心的:欧洲如何应对这场金融危机,具有全局性的重要意义。但我非常怀疑“欧洲人无错论”。我特别讨厌他们的双重标准。几个世纪的霸权使他们相信,他们最了解对世界来说什么是好的:他们的价值观要被接受为普世价值观;亚洲的价值观被视为无关。这解释了当外汇交易员洗劫东亚国家时,西方人提出了简单化的解决方案。当年,马来西亚被告知,要提高利率,实现预算盈余,让遭遇困境的银行和企业破产。那是他们的万能公式。但是当美国和欧洲面临金融危机时,他们做的每一件事,却都是当年他们告诉马拉西亚乃至整个东亚不能做的。尽管那些方法在亚洲起到了作用,可对西方是不会管用的。
过去两个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欧洲为资本主义做出了清晰的注解。有很长一段时期,欧洲制造的产品堆满全球商店的货架。欧洲主宰着世界贸易和商业。欧洲人享有最高的生活水平。欧洲经济增长和财富积累的曲线本来可能无限延伸下去。但二战之后,日本迈向工业化,生产出价廉质优的产品。随后台湾、韩国和中国大陆也走上相同的道路。欧洲人很快失去了市场。
无力参与竞争的欧洲人(尤其是美国人)转向了金融市场。他们发明了各种新的金融产品(包括卖空股票和货币、次级贷款、证券化、通过对冲基金进行的杠杆化投资),表面上延续了增长和繁荣。但是,金融市场产生不了实业,很难创造就业,更无益于贸易的发展。渐渐地,他们变得贪婪,开始滥用金融体系,通过操纵市场谋取更多利润。
1997年,我在香港举行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世界银行(World Bank)会议上发言,把东亚金融危机的原因归咎于外汇交易。我表示,货币不是商品,不应拿来进行交易。但是世行和IMF根本不在意。他们甚至授予外汇交易员无需透明和不必纳税等权利。他们以自由贸易的名义创造了这些特例,而其他人却必须透明,必须接受监管。我们得出的结论是,他们的建议会让我们破产,使我们离不开他们的贷款。
因为批评外汇交易,我受到了谴责。但是,对资本市场的榨取和滥用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2008年,泡沫破裂了。银行、保险公司、投资基金,甚至某些国家都破产了。美元若不是拥有贸易结算货币的地位,也将变得几乎一文不值。
正像早些时候的东亚国家一样,美国和欧洲也变穷了。这些国家拒绝接受自己的贫困,因而拒绝采纳紧缩措施。它们的民众上街游行,发起罢工,反对实施紧缩措施。这只是使情况变得更糟糕。
亚洲国家当年的行为不是这样的。当他们因本币贬值而变穷时,他们量入为出。有些国家求助于世行和IMF,但马来西亚固定了汇率,使外汇交易员无法对林吉特下手。我们被告知,我国经济可能崩溃,没人会借钱给我们;我们得到警告:后果会很严重。但这些预言根本没有成为现实。相反,马来西亚比其他国家复苏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