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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徐杰
自今年２月至６月份，我国的ＣＰＩ和ＰＰＩ出现了连续５个月的下降。按照常识，如果ＣＰＩ为负持续３个月，就可以视为经济进入了通货紧缩。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多数企业、个人等市场主体却具有强烈的通货膨胀预期。很多人认为在今年年底之前，通货膨胀会重新抬头。
当前，关于下一步通货膨胀会不会发生尚无定论，但通货膨胀预期却真实地存在着。人们不禁要问，通货膨胀预期会对下一步的ＣＰＩ和经济产生什么影响？怎样才能管理好通货膨胀预期呢？
一、通货膨胀预期具有明显的副作用
当前人们产生强烈的通货膨胀预期，主要原因是：首先是国内过量的信贷投放导致了流动性充裕。今年１—６月新增贷款总量超过７万亿元，全年新增贷款将可能超过１０万亿元，货币供给在短期内大量增加使得通货膨胀反弹有了充足的弹药。其次是上半年我国ＧＤＰ的增长速度为７．１％，为了达到全年“保八”的目标，人们预期下半年还会陆续出台一系列的经济刺激政策。再其次是对中央银行下一步货币政策的判断。当中央政府以刺激经济、提高就业率为首要任务时，货币政策就会通过一些积极的措施加以配合。当务之急是应对金融危机，而控制通货膨胀不再是货币政策的首要任务，甚至适度的通货膨胀可以刺激人们的消费和投资需求。基于以上分析和判断，公众产生通货膨胀预期应是顺理成章的。
强烈的通货膨胀预期会对我国经济产生明显的副作用。
首先，通货膨胀预期可能进一步增加通货膨胀的压力。在通货膨胀预期的作用下，作为两类最重要的市场主体，工人会积极要求提高工资，导致劳动力成本上升；企业经营者一方面由于劳动力成本的上升，另一方面预期到未来商品价格会上涨，也会提高产品的价格。消费品价格的上升会进一步强化生产者的通货膨胀预期，从而构成了一个正反馈的循环，使得通货膨胀呈现螺旋式的上升，越来越难以控制。这就是通货膨胀预期的自我实现过程。上个世纪７０年代石油危机期间，面对强烈的通货膨胀预期，各国中央银行未能坚决、明确地表达反对通货膨胀的态度，采取严格的反通货膨胀的措施，才导致这一正反馈得以持续，通货膨胀居高不下，最后被迫痛下狠手。过于严厉的反通胀措施最终固然战胜了通货膨胀，但也使经济陷入到衰退边缘。
其次，通货膨胀预期会导致资产价格的暴涨，使得市场投机气氛高涨。当人们预期到可能发生较高的通货膨胀时，就会大量购买房地产等资产，使得资产价格出现大幅上涨。我国股票市场自去年１０月触底反弹，至今股指涨幅已翻一番。房地产市场也重现火暴景象，房屋价格重新达到甚至超过前期的最高点，地王的记录一再被打破，炒房团重新活跃起来。股票和房地产市场的火暴会使得更多的资金进入资产投资市场，实体经济所获得的资金被大量分流。可见，通货膨胀预期会扰乱市场价格信号，使得经济环境更加复杂，经济复苏过程更加缓慢、曲折。不同市场和行业之间冷热不均，会使得货币政策失去风向标。全球范围内的通货膨胀预期还推高了原油、有色金属等大宗商品的价格，提高了企业的生产成本，降低了企业的投资意愿，对于实体经济的恢复也是不利的。
其实，短时期内大量的货币投放并不必然很快导致通货膨胀。大量的实证研究表明，从货币增加到通货膨胀的发生，一般有两年左右的滞后时间。此外，此次金融危机导致的全球经济深度衰退，令我国外需急剧减少，出现较大的产出缺口。产能的相对过剩对冲了物价上涨的风险，在短期内不会出现较大的通货膨胀压力。因此，当前应该采取积极的措施，对强烈的通货膨胀预期进行管理。
二、管理通货膨胀预期应注意“长短结合”
自从理性预期理论出现以来，世界各国的中央银行充分认识到预期对货币政策效果的反作用，进而在货币政策框架和操作上进行调整，通过积极有效的预期管理，来引导社会公众的预期。如果能够很好地稳定公众的通货膨胀预期，可以收到简化货币政策操作、降低反通货膨胀的成本、提高货币政策有效性的效果。美联储由于能够有效地引导和利用公众对货币政策的预期，大大简化了其对货币政策工具的使用，降低了通货膨胀率的波动。
当前我国中央银行在应对通货膨胀预期上，应从短期和长期采取以下措施：
短期内，首先应适度调整货币政策的方向，重申以物价稳定作为首要目标。近百年的货币政策理论与实践的发展表明，货币长期看是中性的，货币政策长期看只能影响价格水平，对于经济增长、增加就业等目标都是不起作用的。正是因为认识到了这一点，美联储、欧洲中央银行等发达国家的中央银行都保持了高度的独立性，并在货币政策操作上严格地以价格稳定为目标。２００８年以来，尽管受到金融危机的重创，欧洲中央银行对于降息依然非常谨慎。我国目前经济增长乏力的原因，并不在于流动性不足，而在于外需严重萎缩导致的市场需求不足。在上半年出现天量信贷投放，部分资金可能进入股市和房市的情况下，我国的货币政策似乎不宜过度宽松，而应适度收缩，降低货币投放的速度，同时采取细致而周到的监管措施，防止较多的资金进入到资本市场。中央银行还应在各种场合，重申将物价稳定作为首要目标，以传达积极的控制通货膨胀的信息，稳定社会公众对于物价稳定的预期。
其次是提高货币政策的透明度，及时、有效地与社会公众沟通。社会公众与中央银行及相关部门相比，处于信息劣势。如果货币政策的制定和执行过程不透明，则公众容易对货币政策产生怀疑，认为中央银行可能存在为了刺激经济而制造通货膨胀的动机，进而产生通货膨胀预期。因此，中央银行和相关部门应该通过各种渠道，如召开新闻发布会、发布《货币政策运行报告》等，向社会公众传达政府对宏观经济形势的分析和判断以及调整某一项货币政策的理由。美联储通过定期向国会作证和提交货币政策书面报告等形式，详细公开其货币政策的相关内容。其货币政策报告中包括对就业、失业、生产、投资、实际收入、劳动生产率、汇率、国际贸易与收支和价格等信息的分析，以及对经济发展及未来前景的判断。在充分的透明度下，市场主体会加强对货币政策的了解，进而对下一步的货币政策有正确的预期，不会产生过大的偏差。
长期看，我国应逐步尝试实行准通货膨胀目标制。我国的货币政策体系目前处于名义锚缺失的状态。尽管目前人民币相对于美元的汇率相对稳定，但已不是以前实质上的固定汇率制度；而长期以来钉住货币供应量的制度也已名存实亡。也就是说，在我国的货币政策安排中，缺乏一个可以稳定公众通货膨胀预期的名义锚。
近二十年来，越来越多的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开始采用通货膨胀目标制，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这一货币政策框架能够兼顾货币政策的可信度和灵活性，一方面通过承诺一个明确的通货膨胀目标来稳定社会公众的预期，另一方面可以针对各类经济冲击，灵活地选用货币政策工具，熨平经济的大幅波动。该制度的实施需要一定的前提条件，如稳健的财政状况和金融体系、畅通的货币政策传导机制、浮动汇率制度等。这些条件目前在我国还不能很好地满足，因此央行官员认为实行该制度还为时过早。但实际上，通货膨胀目标制具有高度的灵活性，完全可以根据不同国家的实际情况进行适应性调整。而一些国内经济、金融条件并不优越的发展中国家，如拉丁美洲的墨西哥和智利等国，也通过采取这一制度，实现了价格和宏观经济的稳定。
目前，我国可以采取准通货膨胀目标制。在具体的操作上，中央银行应该注意以下方面：首先，在每年年初，央行应承诺两年后的通货膨胀目标，但其波动范围可以略大于发达国家的水平。如果未能实现该目标，可以通过向公众进行合理的解释来减少质疑。其次，赋予中央银行自由选用货币政策工具的权利，使其能在广泛收集、分析宏观经济信息的基础上，根据经济中的各类冲击进行货币政策调节。再其次，应采纳通货膨胀目标制中提高政策透明度、央行独立性和责任性等要素，从而在制度和操作上约束中央银行，提高社会公众对货币政策的信任度，稳定公众对央行维持价格稳定的预期。最后，应保持货币政策的相对稳定性，不宜频繁调整。２００３年以来，我国经济的波动幅度较大，货币政策的频繁变动在一定程度上难辞其咎。
（作者单位：国家行政学院经济学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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