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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银（UBS）并购分析师丹尼尔·斯蒂里特（Daniel Stillit）表示：“这个10年以一波并购浪潮的高点开始，以低点结束。”
新千年来临之际，美国股市结束了连续5年的两位数上涨行情，科技行业的快速增长态势开始消退。推动并购的因素包括全球化、监管放松、降低成本的必要性以及实现质变的愿望，更不用提首席执行官们打造帝国的偏好了。企业的董事会认为，如果企业要想在全球舞台上竞争并生存的话，扩大规模不仅更好，而且是必要的。
随着并购的升温，并购银行家也在崛起。这些呼风唤雨的交易撮合者得到了明星般的地位，他们佩戴着意大利领带，身穿定制西装，乘坐私人飞机访问客户的冬季或夏季居所，策划着大宗并购交易。
他们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到2000年底，华尔街三家最大投行——高盛（Goldman Sachs）、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和美林（Merrill Lynch）——各自为总价值逾1万亿美元的交易提供了顾问服务。
欧洲企业界也在经历重组。1999年欧元的诞生以及单一资本市场的出现，带来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笔敌意收购交易：英国沃达丰（Vodafone）以1720亿美元收购了德国Mannesmann.同年，法国威望迪（Vivendi） 大胆发起以340亿美元收购美国环球音乐（Universal Music）。欧洲首席执行官们最终加入了全球化游戏。
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全球并购主管亨里克·阿斯拉克森（Henrik Aslaksen）表示：“20多年来，美国一直是交易撮合领域的巨擘。接着欧洲开始赶上，欧洲企业通过整合，开始慢慢转变。”
公用事业公司以及能源企业占据了舞台中心。在欧盟委员会（European Commission）要求加强各国市场自由化和一体化的压力之下，随着各国对稀缺能源资源的竞争不断加剧，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欧盟能源市场经历了整合过程。
此后8年期间，Eon——由德国公用事业单位Veba和Viag于1999年合并而成——收购了英国的Powergen；西班牙的Iberdrola收购了苏格兰电力（Scottish Power）；而法国燃气公司（Gaz de France）和苏伊士集团（Suez）敲定了700亿美元的并购交易。
然而，其中的推动力是政治，而非利润。野村证券（Nomura）欧洲、中东和非洲投行主管威廉？维里克（William Vereker）表示：“10年来，欧洲公用事业领域整合浪潮的推动力，在正确的行业逻辑之余，也有缔造强大国家冠军企业的政治动机。”
然而，到2000年第三季度，全球的交易撮合步伐开始放缓。
投资者对于境外跨境并购开始变得冷淡。到当年10月，欧元自诞生之日起，兑英镑和美元汇率分别下跌15%和25%，在美国，侧重于科技企业的纳斯达克综合指数（Nasdaq Composite index）从3月高点下挫39%。
市场与传媒及科技公司的恋爱宣告结束。投资者很难对新出炉的交易进行估值。随着利率开始攀升，并购活动披上了更为理智的外衣，从新经济网络公司，转向实实在在的旧经济企业。
2000年最后4个月，通用电气（GE）向霍尼韦尔国际（Honeywell International）发出450亿美元的收购报价；惠好（Weyerhaeuser）以53亿美元收购了Willamette Industries，联合利华（Unilever）主动发出了以213亿美元收购Bestfoods的现金报价。
2000年底，金融服务业利用大萧条时期出台的格拉斯-斯蒂格尔法（Glass-Steagall）在一年前废除之机，并购也开始升温。该法规定银行、保险和证券业务必须分离。瑞银收购了普惠（PaineWebber）；瑞信（Credit Suisse）将帝杰（Donaldson， Lufkin & Jenrette）收入囊中，大通曼哈顿（Chase Manhattan）收购了摩根大通（JPMorgan）。具备更强大资产负债表的银行，正准备启动下一轮交易撮合。但它们将不得不等待一段时间。
全球股价下跌以及对美国经济放缓的担忧，让首席执行官们对发起收购持谨慎态度。
到2001年第一季度，全球并购额达到3900亿美元，为上一年同期的三分之一左右。然而，仍有大宗交易在酝酿中，2001年9月3日，惠普（HP）向康柏（Compaq）发出250亿美元的全股票收购报价，此举令市场感到意外。这笔交易原本将开启一种新型的科技业并购交易，实现真正的成本节约。
但华尔街并不买账，交易公布当天，投资者将惠普股价推低19%。
时机也再糟糕不过了。就在8天后，针对纽约世贸中心的9/11恐怖袭击让全世界战栗不已。
美国股市休市4天，让各国央行有机会向全球金融体系注入流动性，担心恐怖袭击会对经济造成影响的企业，取消了计划中的并购，其它企业则对自己的扩张、出售或上市计划进行重新评估。
当年11月下旬，美国能源交易商安然（Enron）倒闭，进一步打击了首席执行官们原本已受损的信心。
他们放低了姿态，开始修复杠杆率过高的资产负债表，而努力削减膨胀的成本基础的银行，启动了自1974年中东石油危机以来最大规模的成本削减计划。
“2001年末，并购活动上演了急刹车的一幕，并持续到了2003年，”美国苏利文与克伦威尔律师事务所（Sullivan & Cromwell）并购合伙人弗兰克？阿奎拉（Frank Aquila）表示，“引人注目的公司丑闻，加上全球经济疲软，吓坏了战略和金融收购者。在高管们应对潜在的丑闻、新的监管规定以及艰难的经济环境之际，各方对并购交易几乎毫无兴趣。”
2002年初，疲弱的公司业绩、不断下跌的股价以及全球范围的经济不确定性，都令并购市场承压。
但是，交易撮合的接力棒即将从战略收购者传到一批新的私人股本集团手中。在并购热潮的多数时期，这些私人股本集团只能在一旁观望，无法与那些将自己高度膨胀的股票当作并购货币的战略收购者竞争。
由于各国央行在9/11后注入巨额流动性，因此利率下滑。收购集团借助约1000亿美元的新筹得资金（凭借廉价债务，这些资金可通过杠杆作用壮大到3000亿美元以上），在经济低迷的废墟中翻找廉价资产。
当时它们有大量的选择空间。债务累累的公司、美欧综合企业以及无法从低迷股市融资的上市公司，都希望剥离旗下表现不佳的子公司。
私人股本集团对明显拥有稳定现金流的公司尤为感兴趣，例如英国电信（BT）最终出售给KKR的黄页电话簿公司Yell.此外，KKR这家美国收购集团还以50亿美元，从施耐德电气（Schneider Electric）手中收购了法国电器公司罗格朗（Legrand）；而Madison Dearborn以34亿英镑（合54亿美元）将纸业和包装企业Jefferson Smurfit收入囊中。
随着经济指标开始显示，经济低迷程度不深且时间短暂，没用多长时间，信心就开始回归董事会。到2002年下半年，企业又开始做起并购交易。
当年7月，辉瑞（Pfizer）率先以610亿美元收购了法玛西亚（Pharmacia），几个月后，吉百利（Cadbury Schweppes）以42亿美元现金收购了辉瑞的亚当斯（Adams）糖果部门，箭牌（Wrigley）向好时（Hershey）提出了125亿美元的大胆收购报价，此前控股这家美国巧克力集团的慈善信托机构命令该公司探讨出售的可能性。
由于当地的强烈反对，这笔交易最终落空，10名董事会成员从该信托机构辞职，但这并未阻止2002年以一笔将在本10年剩余时间引起回响的交易结尾：汇丰（HSBC）以160亿美元收购美国最大次贷机构Household International的6年后，在全球银行业危机的最严重时刻，汇丰将注销其资产负债表上与这笔交易相关的106亿美元商誉价值。
到了2003年，私人股本集团的动静更大了。受估值较低和可用于融资的房地产资产的吸引，它们开始采购英国商业街道上引人注目的“便宜货”。
廉价贷款供给充裕意味着，收购集团可以瞄准越来越大的目标。
接近2004年底时，英国零售业亿万富翁菲利普·格林（Philip Green）轻易从五家银行筹到75亿英镑贷款，试图收购马莎百货（Marks and Spencer）。这项交易最终告吹，但收购目标之大及所涉债务金额之高，令市场震惊。
KKR合伙人多米尼克·墨菲（Dominic Murphy）表示：“欧洲私人股本业在这十年里逐渐成熟，成为了并购活动的一支主流力量。”
到了2006年，似乎没有一家上市公司是不可收购的。为了加大火力，收购集团展开了合作。KKR牵头完成了对美国医院运营商HCA的330亿美元收购交易，从而终于成功打破了自己在1989年创下的以310亿美元收购RJR纳比斯科（RJR Nabisco） 的纪录——此前这笔交易一直是规模最大的杠杆收购。
不过，S&P LCD的数据显示，疯狂贷款最终导致私人股本集团负债4000亿美元，这些债务要在2012至2014年间还清。另一方面，战略收购者似乎吸取了上世纪90年代合并浪潮的教训，他们做成的合并交易更为明智且符合行业逻辑，比如塔塔钢铁（Tata Steel）于2007年以134亿美元收购英国鲁氏（Corus），以及日本烟草（Japan Tobacco）于同年以75亿美元收购英国竞争对手加拉赫（Gallaher）。
许多此类交易突显出，新兴市场参与者在全球合并活动中扮演的角色日益重要。Dealogic的数据显示，2007至2008年间，全球六大新兴经济体的对外并购额增长了30%。
苏利文与克伦威尔律师事务所的阿奎拉表示：“本10年中叶，为了扩大地盘及提高股东价值，战略收购者进行了一系列有望产生显著协同效应的交易。这些交易虽然没有本10年初那些大交易那么激动人心，但一般都创造了价值。”
全球股市上涨也令企业狩猎者蠢蠢欲动，全球各地的公司忽然不安起来，唯恐在股东名册上找到维权股东的名字。
寻求公司变革的对冲基金及其它维权股东，将目标瞄准了一大批公司，包括时代华纳、麦当劳（McDonald's）、亨氏（Heinz）、泰科（Tyco）和《纽约时报》（The New York Times）。
最富戏剧性的例子发生在2005年，德意志交易所（Deutsche Borse）的股东发起反抗，阻止该公司实施收购伦敦证交所（London Stock Exchange）的计划，并罢免了该公司的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
但最令人难忘的例子是围绕荷兰银行（ABN Amro）控制权的争夺战。事件的导火索是伦敦对冲基金——儿童投资基金（Children's Investment Fund）致函该行，要求其要么寻找买家要么进行分拆。
最终的结果是，2007年5月，在牛市行情达到最高点时，苏格兰皇家银行（RBS）联手富通（Fortis）和桑坦德银行（Santander），向荷兰银行发起了710亿欧元的敌意收购。
后来，苏格兰皇家银行因为这项交易而元气大伤，成为信贷危机的一个象征，该行首席执行官弗雷德？古德温爵士（Sir Fred Goodwin）则受到指责，人们认为在把英国带向经济灾难方面，他负有责任。
到2007年夏季，次贷危机的首批迹象开始显现。首先为即将到来的资金收紧敲响警钟的是，KKR未能筹措100亿美元的辛迪加贷款，为其收购联合博姿（Alliance Boots）融资——该交易如今被人们视为收购活动从繁荣走向萎靡的分水岭。
2008年9月15日，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倒闭，成为全球最大的破产案。随着全球银行难以发行债务，一些紧急救助收购应运而生：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以444亿美元收购美林（Merrill Lynch）。在英国，劳埃德TSB银行（Lloyds TSB）以219亿美元收购哈利法克斯苏格兰银行（HBOS）。另外，英国ZF收购了苏格兰皇家银行70%的股权，结束了该银行跻身全球最强大机构行列的梦想。
这场危机的影响很快就扩散至了并购领域。处于交易进程中的企业由于担心再融资，纷纷搁置了它们的计划。随着铁矿石价格下跌，必和必拓（BHP）撤销了其以1460亿美元收购力拓（Rio Tinto）的计划。由于急需现金偿还牛市期间收购加拿大铝业（Alcan）积累下的债务，力拓转向中国国有企业中铝（Chinalco），希望获得195亿美元的资金援助。
澳大利亚的民族主义情绪和英国的股东怒火，迫使力拓放弃了这笔交易，重新转向必和必拓。两家矿商最终达成了设立铁矿石合资企业的协议。
到2008年底，以美元计算，该年第四季度被取消交易的总值大约达3220亿美元，接近实际完成的3620亿美元交易价值。
但交易成交数量的锐减，并没有阻止2009年初医疗保健行业收购活动的激增。今年，制药业达成了三笔总价值为1210亿美元的重大收购，其中包括辉瑞（Pfizer）对惠氏（Wyeth）以及先灵葆雅（Schering Plough）对默克（Merck）的收购。随着一些畅销药的专利到期，新药研发管道面临仿制药竞争对手的威胁，制药业公司正试图解决未来5年销售额估计会减少1000亿美元的问题。
银行家们希望，医疗保健行业并购活动的激增，会鼓励其它行业开始进行类似的交易。
债券市场已恢复运行，可以融资了，这使企业能够避开昂贵的银行贷款，直接向投资者募集资金。
显然，股市自今年3月开始并持续至年底的反弹，给了一些CEO实施并购的勇气。迪士尼（Walt Disney）斥资40亿美元收购惊奇娱乐（Marvel Entertainment）；康卡斯特（Comcast）与通用电气（General Electric）达成了一笔复杂的交易，获得了NBC环球（NBC Universal）的控股权；卡夫（Kraft）向吉百利（Cadbury）发起了价值160亿美元的敌意收购。
甚至连私人股本公司也回来了：CVC Capital Partners以44亿美元收购了巴克莱（Barclays）的交易所交易基金（ETF）业务iShares。
不过，总体来看，由于银行业危机的后遗症，并购活动仍然处于停滞的状态。全球收购总值较2007年3.2万亿美元的峰值低了大约60%，且几乎没有银行家认为交易总量会迅速上升。
2010年上半年将为下一个并购周期奠定基调，银行家们坚持认为，这个周期将有所不同。
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与以前的繁荣一样，一些引人注目的交易最终将成为并购活动泛滥的写照。
作者：丽娜·塞格 来源：《金融时报(英国)》2009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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