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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巴维克与希法亭关于劳动价值抽象过程争论的评价
（因字数限制，略去2万字左右）
庞巴维克立足于实证主义的形式逻辑的分析批判和置疑，从marxian历史唯物主义的辩证逻辑上完全可以得到解答。
关于价值抽象过程的第一步，庞巴维克否定交换关系中公因子的存在，强调要以动态的交换概念取代静态的交换概念，以边际取代等价来研究交换关系，进而确定价值的来源。问题是，在marxian那里被通约掉的使用价值，在庞巴维克那里何以通过动态的或边际的变化而决定价格关系，他心理学的方法何以胜过marxian辩证演绎的方法。庞巴维克所说的心理因素在偶然的或者非正常的交换关系中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价格，并且这种影响在某些情况下其变化状态会是边际的，或者说是弹性的、具有极限性质的。例如在强买强卖的情况下，双方的意志对比会在相当程度上决定商品价格，但这与物品效用的关系尚不大。庞巴维克根据某种商品需求旺盛，价格走高，供应紧缺，价格也走高，反而反之这一表象，得出结论即物品效用与稀缺的边际程度决定价格。对于这种波动本身，marxian的理论也同样涉及到，但结论不同，他认为这种波动对价格的影响是暂时并自相抵消的，所以从整体上看与价格的关系是被忽略的。凡是有数量关系和运用数学的地方必然存在等价关系，离开等号是不能运用数学的，所谓的边际即极限问题同样离不开等价关系。变化并不能取消等价关系，离开等价关系，边际效用就无法对应相应数量的价格。庞巴维克反对等价的实质是反对商品之间的等价，代之以商品与消费者心理因素的等价，这样商品之间横向的价格联系不再取决于商品自身的属性，而是取决于外在的消费者主观的心理因素。问题正如前面所提到的，这些心理因素对价格的作用是介入而不是决定，因为心理因素本身决定于购买力，购买力决定于消费者自己为社会而生产商品时的劳动，心理因素诚然是价格关系的中介，但它被抵消了。商品与消费者之间的消费关系，实际上是消费者作为生产者之间的劳动关系的体现，是生产决定消费，而不是反过来。
关于第二步，庞巴维克反对把使用价值从交换关系中通约掉，庞巴维克举例反对marxian。庞巴维克举的是文化服务商品——歌剧表演，表演是一种艺术活动，它可以屈从于资本主义生产，但本性并不合乎资本主义生产的要求，即无法对它进行大规模的标准化生产，无法迅速不断地提高生产率（在庞巴维克之后的复制时代，文化商品的生产、交换与消费有其独特的情况，这里暂不须考虑）。从历史的发展来看，在商品交换处于偶然和外在的因素下，商品并不按其所包含的劳动量进行交换，而交换比例是受到各种因素影响的，只有在资本主义生产制度的建立和普遍的市场体系确立的情况下，商品才有可能按其所包含的劳动量进行交换。而且资本主义生产和市场体系的确立也有一个历史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商品交换的规则和原理也是逐渐地完善的。要建立一套标准理论，偶然事物的舍弃是必须的，marxian要研究资本主义的经济规律，当然要舍弃与资本主义的实质不符的偶然现象。在庞巴维克的立场上，在歌手供应不足的情况下，差的歌手与好的歌手的报酬是与他们表演的好坏成比例的，即价格与表演的客观效用成正比例，庞巴维克认为存在一般效用，不论他们是高音还是低音歌手都是一样的，考虑到庞巴维克的主观需求概念，如果观众偏好高音与低音的比例有差别造成不同的稀缺性，那么会出现好的高音歌手的报酬只相当于差的低音歌手的情况。如果把这些歌手置换成布匹和奶酪，道理也是一样，在供应不足的情况下，优劣产品的价格区别首先取决于它们在一般效用和稀缺性上的差别，而与它们所耗费的劳动量的关系则从属于前一种关系。
marxian在理论研究上基本是舍弃供求不平衡的情况的，他研究的是属于资本主义阶段的理想经济状态，而庞巴维克研究的是非历史的片面的经济现象。如果把眼光投向能够反映资本主义实质的例子中来，在供求平衡和标准化商品的情形下，一般效用与价格是没有关系的。关于marxian的价值理论，这才是具有实质性意义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购买力与生产能力持平，同种商品在质量上的差别消失，即使在商品质量有所差别但供应充足时，某个商品的效用以及个人对某个商品效用的评价对于价格的作用，都会被购买力和生产的调整所抵消，而商品价格取决于劳动生产率。
关于第三步，庞巴维克反对商品的共同属性是劳动产品或商品交换的公因子是劳动，从普遍的形式逻辑上来看，庞巴维克的理由是充分的，商品的共同点是不仅只有劳动产品这一点的。他例子中的所谓天工之物是说，商品并非都是劳动产品，商品的共有属性不是劳动产品，所以商品交换的公因子就不可能是劳动了。资本主义生产把劳动产品以外的很多东西都商品化了，对此marxian也是很清楚的，如果从所有被商品化的东西来抽象出一般属性的话，并不能得到对于研究资本主义经济实质具有价值的东西。marxian的经济理论的出发点是现实的抽象含义上的现实商品，而不包括虚拟商品或派生商品，marxian是在研究现实商品的基础上分析虚拟商品或派生商品的，他对商品拜物教使人的荣誉等成为有价商品，以及地租使土地形成价格，都有相应的论述。由此可以知道，在现实商品和虚拟商品之间找公因子的问题，实际上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伪问题。marxian的抽象范畴不是形式逻辑意义上归类概括，而是现实历史的抽象方法。他研究的商品并非庞巴维克意义上的一般商品，而是包含了资本主义经济实质的现实商品，这些商品是机器及其附属部分——雇佣工人共同生产的，剩余价值的生产、商品的标准化和劳动生产率的迅速提高是这种经济的实质，而经济和社会的其它部分都笼罩在这种实质的以太之光中。所以，marxian明确地将现实的商品和虚拟的商品分开，将体现了资本主义性质的商品和其它商品分开，在研究现实商品的基础上，他揭示了由于商品拜物教爱情和名誉等等可以变成商品，由于私有权的存在土地和矿山等成为商品，在其租金的基础上形成价格。
问题在于marxian辩证逻辑的现实历史的抽象与庞巴维克形式逻辑的主观非历史的抽象的不同，marxian的抽象或对商品交换中的共同因素的排除与抽取，是依赖于对现实历史的客观过程的分析，而非通过庞巴维克那样的心理经验的主观构造而得来的。“根据劳动的量来比较不同类型的劳动”，不是marxian的主观心理经验或空洞抽象，在现实中各种行业中工人的不同劳动被资本家用钟表化为同质的劳动时间量，资本家根据它给工人发工资，并根据它给商品定价。当然，这种抽象本身是在现实中随着钟表、机器和雇佣关系的历史发展而形成的，这就是marxian对于商品交换中公因子的通约。在marxian的这种辩证逻辑中，无法找到一般使用价值的计量工具，更无法找到“根据使用价值的量来比较使用价值的不同类型”的现实存在。由此可以看出，不是marxian在进行辩证法胡说，而是庞巴维克本人在进行主观臆想，所以他才会得出以下荒谬的结论，认为marxian对于价值基础的信念根基是没有进行验证的意见，是从斯密和李嘉图而来的，是半混乱、半矛盾的，缺乏科学的和心理学的分析。他才会指责marxian不去运用经验或经济心理学的证据这些在他看来会使marxian得到相反结果的方法，并说“所以他转向了辩证思辨，这进一步让他思想扭曲。”
对于庞巴维克从经验上反对价值抽象原理的问题，第四、第五个问题属于庞巴维克由于自己方法的机械性而对marxian进行牵强附会的理解，是不值得驳斥的，而其前三个问题和结论则是marxian的辩护者包括希法亭所未能解决并回避的。前三个问题中除了以上解释过的有些商品不是资本主义性质的商品，对于marxian的价值理论来说是附属性的问题外，主要涉及对marxian的抽象人类劳动范畴的理解问题。在庞巴维克的实证主义观念里，劳动仅仅是一般劳动或物化劳动，对劳动的抽象也只是观念意义上抽象，并非像marxian那样是现实历史的抽象。这里涉及到艺术劳动、土地产权、知识产权、科学劳动和奴隶式劳动几个方面，可以分为三个问题来分析，第一是奴隶式劳动与价值的关系问题，第二是科学劳动和艺术劳动同价值的关系问题，第三是不动产和无形资产的产权对价值的影响问题。奴隶式劳动的存在把工人的工资降低到使他们不能维持自己和后代的生存，它虽然在短时期或局部使资本家获得超额利润，不正常地降低了单位商品的价值，在资本主义局部和不发达的时期会大量存在，但这种劳动并不符合资本主义经济的精神，对于研究资本主义经济的典型形态并不重要，它并没有否定等价交换原则，对价值规律的影响只是在有限的情况下才需要考虑。第三个问题也属于超额利润问题，对此marxian在研究地租中已经表明，产权租金的存在也不能否定等价交换原则。
最容易引起混乱的是第二个问题，即艺术劳动和科学劳动是否创造价值，庞巴维克很有见地的指出，这些劳动所创造的财富的量以及商品价格是与劳动的质而非与劳动的量相联系，对此可以肯定的说，从marxian抽象人类劳动的现实历史的含义上来说，这些劳动不是抽象人类劳动，它们不创造价值，甚至还降低单位商品的价值。正如庞巴维克在以上所看到的，符合价值规律的恰恰就是那些属于抽象人类劳动的“非熟练劳动”，这个劳动是在现实中历史地抽象出来的劳动，它们彼此等同，除了量的不同之外再也没有不同之处了，它们不是随着人们的意志而转移的主观的抽象劳动，而是客观地存在于现实之中并历史地形成的抽象劳动。艺术劳动和科学劳动虽然也会被纳入雇佣劳动制度之下，但它们同资本的关系与抽象人类劳动不同，它们的主体是自己生产工具的支配者，而非像雇佣工人一样是机器的附庸，它们的主体的生产、报酬与劳动时间量并没有决定性的关系，它们所生产的商品的交换原理也与其它商品不同，其典型方式是出租（即使名义上是出售），适用于它们的是租金原理，而非价值原理。
庞巴维克对于以上五个问题的结论是，劳动价值是价值的中间原因而非终极原因，劳动价值规律是特殊价值规律，这反映了他以边际价值理论来统摄劳动价值理论的思想。在庞巴维克看来边际效用价值是价值的终极原因，他能否以这种主观价值理论统摄其它要素，即使在边际主义者内部也不能达成一直意见，而marxian主义的拥护者则完全反对边际效用价值理论。经济学上的所谓边际，就是数学的极限问题或函数的求导，在经济现象中大量存在这样的数学问题，并且经济运行本身也是有弹性的，这些是毫无疑问的。在资本主义经济发生扭曲的情形下，以及阶段性地或局部弹性很大的情况下，边际分析应该是研究经济现象的重要手段之一，边际价值理论在处理此类问题时有其存在的意义。但是将它推广开来适用于整个资本主义甚至全部历史的经济现象，如其要求的那样则是错误的。因为在资本主义经济中主导性的内容并不是边际或与边际相关，在经济现象包括价值决定中主导性存在的是非边际的数量关系，边际性的数量关系只是其中辅助性的关系之一。marxian的价值理论以抽象人类劳动的现实历史的形成为基础，揭示资本主义的商品关系和经济规律，是体现了资本主义经济的内在本质关系的理论，抽象人类劳动是价值的实体和源泉。边际主义价值理论在反映社会经济的某些外在现象关系上有其存在合理性的地方，所以边际效用价值只能是理解某些经济外在关系的辅助性理论，并不能统摄marxian的劳动价值。
庞巴维克继续对他认为marxian所存在的问题提出批评，首先marxian没有注意到时间对价值的影响。其次他否认marxian认为只有可变资本影响到剩余价值量的观点，认为marxian没有解决好与之相关的价值转形问题。最后他提出marxian根本没有正确回答一个重要的利息现象，即剩余价值创造于工作日的哪个时刻的问题。
对于这三个问题，第一个以及前面有关橡树的例子与庞巴维克本人利息理论的时间观念有关，第二个问题是个大的问题，在这里暂不讨论，第三个是所谓“归责（imputation）”问题。在庞巴维克看来，时间是产生资本利息的重要因素，人们因放弃当下消费而得到的收入由所放弃的时间长短所决定，他一再根据自己的这种观念批评marxian的价值理论。在marxian的经济理论中，并不存在像庞巴维克这样空洞抽象的时间观念。关于时间marxian的区分很细，比如有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剩余劳动时间、必要劳动时间、生产时间、非劳动的生产时间、流通时间等等，marxian的时间概念服从于具体科学的分析。庞巴维克把金融资本、产业资本和不动产资本等等获得收益的复杂过程抽象为获得利息的时间差，属于只从现象层面研究问题，他的时间概念是肤浅的。他说marxian没有注意到时间对价值产生的影响，实际上指marxian没有他那样的空洞时间概念。同前面提到的杰文思以联合生产中价值的归责问题置疑劳动价值原理一样，在这里庞巴维克也以剩余价值创造于工作日的哪个时刻来置疑marxian的剩余价值原理。归责或归属方法作为寻求事物或现象之间因果关系的方法，有其一定的适用性，但是像这两个例子机械到把任何现象都还原到一个原子单位的作法，反映了奥地利学派在方法论上的个人主义（在西语中这个词同时也是个体主义）和还原主义特点。任何方法都有一定的适用范围，在以上需要把联合生产和工作日作为一个整体分析的地方却要把它们分割，是机械地和歪曲地运用归责方法。即使庞巴维克等人，也不会把一匹马分成二分之一进行边际分析，对于marxian的价值理论的这种攻击，实际上是无理取闹。
庞巴维克从实证主义的立场来理解marxian历史唯物主义的范畴和逻辑，当然处处都会遇到“谬误”，其实这些谬误是他自己理解上的谬误，而非marxian有什么谬误。他把marxian劳动的概念，仅仅理解为“辛劳”。这个超越历史的永恒的“辛劳”，是一个空洞的抽象，它仅仅反映人与自然之间抽象的物理关系，它既不能反映社会关系，也不能反映历史关系。与庞巴维克仅仅把劳动理解为辛劳不同，marxian对劳动的研究非常的深入，marxian的劳动不是主观抽象含义上的一般劳动，他研究的劳动分为直接劳动、科学劳动、活劳动、积累劳动、雇佣劳动、剩余劳动等等，他所说的价值实体——抽象人类劳动也不是主观抽象含义上的物化劳动，而是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的现实的历史的抽象劳动，是在社会现实中历史地随着机器的应用而抽象出来的劳动，有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性。在劳动这个概念上充分显示了庞巴维克与marxian在哲学立场和方法论上的差别，而庞巴维克以研究自然科学的方法研究社会科学，只能得到某些并不能真正反映社会现象的实质的理论。
关于庞巴维克要求对价值抽象过程的经验的和心理学的验证问题，他把交换价值与商品价格以及劳动量相混同，是与他的实证主义方法是一致的，在他那里反映自然关系的概念与反映社会关系的概念是一回事，他当然也更不考虑有关两种关系的关系及其历史发展，所以他要求像证明自然科学原理一样从经验上证明劳动价值原理。真理应该能够经受得住经验和实践的检验，但并不是说社会真理要经受自然科学式的经验和实践的检验。其次，庞巴维克不理解marxian《资本论》从抽象到思维具体的叙述方法，要求所有抽象完全对应于直接的经验事实，这种要求是非法的，即使他本人的边际效用价值原理这一抽象，同样只能在有限的现象上得到验证，而不能完全由经验事例进行验证。关于劳动价值原理的部分经验证明，从劳动生产率提高迅速的产品价格相对于劳动生产率提高缓慢的产品价格在降低这一经验事实即可以得到验证。
庞巴维克所说的经验验证，并非客观事实或经验的验证，而是从人们的主观心理或心理经验来分析并验证抽象。这里涉及到的问题是，研究的对象和内容是客观的还是主观的，两种方法应用的界限是什么。庞巴维克从主观主义出发，他的价值概念本身就主观的，他当然要以心理经验来分析验证，marxian的价值概念是客观的，当然是不能诉诸于心理经验。虽然庞巴维克和marxian都是把价值与价格两个概念作为本质和现象相区别的，由于以不同的思想路线界定价值概念，所以也同样以不同的思想路线来研究两者之间的关系。价值与价格的关系由它是否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不是由人的主观介入去判断它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庞巴维克对两者关系的应用是建立在认为主观介入就等于主观决定的错误理解之上的。在价格关系中，商品的生产成本是客观的，购买力来自于生产也是客观的，主观介入连接购买力与生产成本，主观介入会使购买力和生产成本两者的客观关系产生偏差，但这种影响是偶然和有限的，它要受到两者客观关系的调整，它不能决定客观关系而是受到客观关系决定，所以主观心理对价格关系的分析是辅助的，marxian也是这样做的。而庞巴维克在分析中割裂消费和生产的关系，把购买力看作纯粹主观的能力，才会把边际的主观效用看作是价值的来源，并以心理经验来验证他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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