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威人士”将供给侧改革定义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这三个方面,当前最为紧迫的就是结构调整。然而,结构调整却是一个老问题,至少从上世纪60年代初就开始了,到了80年代还在调整。当时的说法是“重工业太重,轻工业太轻”,后来又是“调整一二三产业比重”,再后来是“两个转变”、“关停并转”……可以说,几十年来,结构调整就一直没有停过,但粗放型增长依旧,“三高一低”没有根本性改观,环境问题随之也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到了今天,我们还在回过头来解决“去产能、去库存”这些经济发展中非常初级的问题,甚至为“僵尸企业”的出路而犯难。
那么,我们有没有想过,多年的结构调整为什么始终不奏效呢?原因在哪里呢?原因就是就在于政府主导经济,靠投资拉动,靠上项目,靠权力配置资源。那些真正市场化的企业不需要向他们讲“产能”、“库存”、“成本”等等问题,即使出现重复投资和过剩产能,市场也会自行矫正,不需要别人担心。恰恰是政府一时的产业政策和投资政策为日后的结构失衡埋下了伏笔。看看08年出台的十大产业振兴项目,有几个不是过剩的?看看那些地方长官们曾在国家发改委门口亲吻批文的项目,今天的效益怎么样?
是到了正视供给侧问题的时候了。其实,分析宏观经济的框架有多种,供需关系和供需框架是最基本的,还可以是古典经济学的生产、交换、流通、分配的四要素框架,也可以是土地、资金、人力、技术、制度的全要素生产率框架。我们这些年之所以一直喜欢凯恩斯“三驾马车”的宏观分析框架,原因有三、结果有三:一是注重短期因素,而忽视中长期发展,但短期政绩冲动毒害经济长期发展的动力系统,也丢掉了衡量宏观经济的多重视角;二是,凯恩斯的抑制有效需求不足因而扩大投资的理论,很对政府官员的胃口,但却为政府干预微观经济和权力配置资源打开了缺口;三是,我们这些年来因为廉价土地和廉价农村劳动力而造就了房地产和加工业出口的快速发展,三驾马车的数字也因而很好看。但这如同是抹了丰乳剂的两块胸大肌,土地和劳动力价格归位之后,泡沫就破了。
现在,我们不再迷信有效需求理论,也不再只是紧盯着三驾马车,追求短期目标。现在需要把视野回到供需两要素框架,回到生产、交换、流通、分配四要素框架,回到土地、资金、人力、技术、制度全要素框架,踏踏实实塑造中长期发展的动力系统。
供给侧的问题严重不严重?肯定严重。结构调整难不难?的确难。但供给侧改革怎么改?说简单也很简单。一句话:跟着需求走就行了。
市场是一所好大学,需求是一个好导师,那些跟着需求走的企业,一定是市场这所大学里的优等生。这些年中国出了很多优秀的企业和企业家,他们绝大多数就是摸着市场的需求一步步走出来的。我接触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企业家,他们极少是发明家或技术狂人,但他们大多是懂得市场需求和善于适应市场变化的高手。大道至简,全世界的商业规则是相通的:供需均衡,仅此而已。
只要理顺要素价格,市场自然会按照效率原则配置资源,达至供需均衡。去看看那些僵尸企业,大多都是要素价格紊乱的情况下,资源错配的结果。政府在资源配置上伸了不该伸的手,而在制定规则、维护秩序方面,该伸手的时候却不伸手。据统计,2015年“海淘”增长500%。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在国内消费?消费环境太差,市场秩序太乱,食品安全、产品质量无保障。而出现这种情况是政府的监管出了问题,政府缺位。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前提就是政府与企业各归其位、各司其职。政府尤其不应借供给侧改革之名,干预企业具体经营,如设定库存、成本指标。
这些年,我们有一条基本经验,每当经济发展遇到困难,就让市场释放活力。市场化改革,往往难于推进,但结果却常常喜人。“新常态”下的“供给侧改革”,应当有一条红线贯穿始终,这就是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决议强调的“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