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转化为资本的条件探讨
张二寅
马克思剩余价值理论指出,货币转化为资本的条件为劳动力成为商品,即劳动者有人身自由,以及一无所有。然后资本家通过榨取工人的剩余价值而致富。
马克思同时说明,工人的自由是相对的,是一种被剥削的自由。
也就是说,与奴隶制与雇农制相比,一无所有基本差别不大,工人仅仅比前两者多了人身自由,但这个自由又是相对的,即不管工人走到哪里,总是摆脱不了被资本家阶级剥削的命运,那么,整体而言,有无人身自由,或者说,工人阶级是否变动都无法改变被剥削的命运,从这个意义上说,工人与奴隶、雇农并无本质区别。
马克思的这一转化条件论断值得进一步探讨。
为什么在奴隶社会与封建社会,货币没有转化为资本,而是发生在资本主义社会呢?
这需要从生产力的进步、货币数量、性质的变化谈起。
十八世纪后半叶,也就是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出版的时代,英国出现了第一次工业革命萌芽,瓦特的蒸汽机、珍妮的织布机出现,它们极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加上分工合作,实物产出迅猛增值,即实物利润喷薄而出。
由此导致金银货币稀缺,引发世界范围内的淘金浪潮。
然而,金银货币的数量与分布限制,要求创造新的货币生成方式。
于是,银行劵应运而生,银行业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1810年英国的乡村银行达到800家,这也出现了银行券的信用不一,以及滥发。
1833年,英格兰银行发行的纸币成为全国的唯一法偿纸币。1844年,《比尔条例》出台,英格兰银行正式成为国家的银行。
中央银行的出现,一是统一了货币发行,降低了交易成本;二是实现了货币数量的可控制供给,由此稳定了币值。
但是,央行发行的货币在较好地解决了金银货币的数量约束后,却带来系统性的债务问题:它需要还本付息。这就有别于金银等物权货币,它们是从地下挖出来的,通过交换所得,为内生货币,而后者却是借贷而来,转变为外生货币。
货币性质的转变,带动了一系列的转变:
生产目的从追逐实物的增值,即实物利润,转变为货币的增值,即货币利润;
货币从简单的交换媒介跃变为价值标的,银行成为社会生产中枢;
经济过程裂变为一体双环,实物循环与货币循环,且货币循环主导了实物循环。
最终需求从自然经济的投资需求与消费需求并重,转变为仅有消费需求,而投资需求成为中间需求。
这里需求着重说明的是,投资需求既包括实物的供给与需求,也包括货币成本的投放与销售收入,而新古典经济学只关注实物层面的投资需求,投资后即视为资本形成,比如固定资产、机器设备、库存等实物;但在新宏观的货币循环视角看,这些资本已经以现金的方式流出,它们必须以折旧的方式摊入成本,能否回流取决于有无货币沉淀。该问题本人与余永定老师在2015年争论半年之久,他坚持认定投资需求是总需求的一部分,等同于最终需求,拒绝考虑货币流,但现实却是现金流量表决定了企业的生死存亡。幸运的是,整个经济学的发展主脉络正在逐步接近真实。它从古典的供给主义与劳动价值论,经过主观的效用论转向了需求端,然后又被凯恩斯带到了利润端,而弗里德曼加上了货币定语,于是合成为货币利润,后来的辜朝明的资产负债表型衰退,则引出了债务推动经济周期。
由此可见,货币转化为资本的前提条件并非是劳动力的自由流动以及一无所有,而是货币的外生化。
下面来看一下马克思的资本公式G—W—W'—G′。
其一,起点为借贷来的货币,这是马克思所忽视的要点之一;
其二,W—W'为生产加工过程,也就是工人出卖劳动力,产品增值的过程,注意,这里的增值只是实物增值,即实物利润。
其三,W'—G′为流通过程,马克思断定交易只能是平等的,因此,增值必然发生在生产领域而非交换领域。但是,他忽视了一个重要问题:实物增值后,市场上必然会有等量的货币增值在等待吗?从个体上看,这几乎是不必考虑的问题,但在整体上,则是必然要面对的难题,因为这个货币增值并不当然存在。在整体上,最终需求来自初始投资,是其一部分,它不可能给初始投资带来货币利润。个体资本家之所以能赚钱,实现剩余价值,就在于别的资本家发生了货币性亏损。如果没有宏观亏损,那么,资本家在生产领域获得的实物利润将被扔掉、炸掉,即工人没得,资本家也没有实际享用。资本家也不可能降价,因为降价,意味着库存或新产品失去了出路。工人只能创造实物利润,无法创造货币利润。这也可以从马克思的颇让人费解中的论述中得以证实:“资本不能从流通中产生,又不能不从 流通中产生。它必须既在流通中又不在流通中产生。”( 《资本论》第一卷188~189页)所以,剩余价值的实现,必然满足两大条件:实物利润是其一,另一个为货币利润。马克思的剩余价值理论只关注了个体实现,而不能适用于整体实现货币利润。
马克思忽视的原因不难解释,当时中央银行尚是新生事物,马克思所读的经济学经典著作中,所涉寥寥。
正是由于没有看到投资与需求之间的货币联系,使马克思偏离了原来的货币分析主线,转而回到了实物循环,所有制领域,要取消货币,改变所有制,结果将实物利润的根基扔掉了,供给不再过剩,而是不足了。
而经济周期性危机的真正原因可以由此继续揭示出来:
宏观投资必然亏损,如果预期正确,资本家拒绝投资,也是流动性陷阱出现;如果预期错误或者被利润表误导,那么继续借贷投资,结果为商品过剩,债务累积,无法偿还,于是破产倒闭,然后债务消灭,经济周而复始。
新宏观的解决方案为储备需求,在此不再详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