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可能性理论现在是经济学教科书当中的开篇,是一个“基础性”的理论。但这个“基础性”的理论不过是为了强化和阐述其更加基础的理论基础,即“稀缺性”概念和“机会成本”的概念。如果没有了“稀缺”,生产计划就变成了随意性,没有条件限制了。所以,生产可能性理论(曲线)不过是假定的“稀缺”与“机会成本”概念的一个应用。
然而,现有经济学在以生产可能性理论阐释稀缺的时候,一般只是在同时需要的两种或多种生产项目上的展开,就像这个理论翡翠通俗的说法一样,即所谓的“黄油和大炮”的问题——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如何规划黄油和大炮的产量比例。
这种展开实际上是同一时点上的横向展开,“竞争”的假设也源自“同时性”,显然,理论的创建者认为,如果不是同时性,而是有先有后,也就无所谓对稀缺资源的竞争性需求了。
但是这个稀缺性理论恰恰可以沿着时间轴做纵向的展开,也就是先生产什么后生产什么的问题。
老实说,“黄油和大炮”的比喻非常不恰当。绝大多数人包括理论建立者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两种需求的属性的异同。黄油,或者大炮,都是安全性需求,都属于必要需求。黄油,是为了满足当前的生存,而大炮则是为了持续生存下去。如果没有黄油,现在就要饿死,但如果没有大炮,则苟且活下来的也不过是敌人的靶子。就像一只只会低头吃草而对周边威胁不加警觉的鹿一样,死亡是分分秒秒会到来。这实际上等于是虚构了一个矛盾——是被饿死还是吃饱后被打死。
必要需求是非选择性的,非选择性的需求是不能以经济学的、市场的手段获得解决的,纯属一个政治性的问题。政治问题就要用政治性的手段才能加以解决,比如统治者意志,或者投票箱。
生产可能性理论,也称为“生产可能性边界(曲线)”,诞生于你死我活的世界大战时代,作为一个经济学理论——一个号称不问政治的理论,一门标榜为学术的理论,本身隐藏了与其诞生的时代的极端不融洽——似乎用经济学的手段解决了一个世界性的政治问题。
不论是生产还是消费,都有一个“速度”问题,只有速度匹配,才能谓之均衡。青黄不接,就是生产和消费的速度不匹配了。所以,经济学在均衡性问题上,应该以动态的“存量”的概念来看待,而不是以静态的“流量”的思路去理解。粮食的年产量足够人口的年口粮,这不算均衡,因为青黄不接不行,秋天粮食长成了,吃粮的人早在夏天就饿死了。同样,大炮在炮兵被消灭了才造出来也不行。
所以,生产可能性理论当中,只强调生产量问题,而忽略了生产速度问题。而现实的生产问题是二者缺一不可的,既要有产量指标和计划,还要有生产速度或交货期的指标和计划。如果在速度和交货期上不冲突,则可能压根儿就不存在的杜撰出来的“黄油和大炮”的竞争性。
考虑生产的速度,或者说以存量的思路来分析问题,才能够真正解决实际的问题。
更溯源一步,问题出在对需求的模糊认知方面。需求,是分为必须和非必须两类的,或者说是选择性和非选择性两类的,或者说需求是有刚性和弹性之分的。对于必须的、非选择性的刚性的需求,不存在一个“计划”问题;而存在计划的需求,只是那些非必须的、选择性的、具有弹性的项目。而可选的需求在时间轴的排序,其实依据只是所谓的“偏好”性,不存在和非选择性项目之间的竞争性。偏好强的注定是排在前面优先考虑的,而偏好弱的则永远是垫底的安排。
如果在一个固定的时点上横向地看待生产可能性问题,就不是只是“黄油和大炮”这两种产品了,而是要考虑实际的所有的需求了。必要需求是种类有限而且需求量有限的,而非必要需求则是种类无限且需求量不确定的。总需求就是由一个常数项的必要需求加上无穷多项变化的非必要需求量(参阅《西方经济学的终结》,中国经济出版社,2005)。
“吃饱了撑的”、“欲壑难填”这些词语可以非常到位地用于人们理解真正的“需求”。饱、撑,说明必要需求“吃”是有界限的,就是上面说的可以看作是个“常数项”,而撑出来的非必要需求之所以被形容为难填的“欲壑”,这个壑的难填深度,就是非必要需求项目的无限性。
但是,在一个特定的时期里,总需求又是有限的。因为不管是那种需求的实现和满足,都是需要时间的,吃喝玩乐无一不需要消耗生命时间,而生命时间是有限的,一直趴在餐桌上,就没有时间去玩乐了;一直工作和玩乐,也就只好废寝忘食了。
把这个理念代入前述,我们就知道,由无穷多项构成的非必要需求,每一项都只能是无穷小,因为只有无穷多个无穷小才能组成一个常数。
显然,这里已经不需要任何关于稀缺与否的考量了。必要需求的必要性和常数项性质,本身就是对稀缺概念的否定。而非必要需求项目的无穷小量,直接就给出了产量计划——非必要需求要么依据偏好安排,要么不考虑需求偏好每一种都浅尝辄止,撒胡椒面,只求体验不求过瘾,只求来过不问永远。
如果纵向地展开生产可能性理论,则不仅要考虑当前的需求,还要考虑以后的需求,考虑子孙后代的需求。我们先假定“子子孙孙无穷无尽”这个美好的愿望是毋容置疑地可以实现的。那么无穷无尽的子子孙孙们的需求,尽管每一代都是一个常数项,但历史的看就是一个无穷大量,因为无穷多个常数的和等于无穷大。在无穷大面前,任何存量都是有限的,这时,“稀缺”的概念似乎可以成立了。但是,在这个稀缺的资源如何用于安排子子孙孙的需求的决策面前,同样不需要什么生产可能性的考虑,因为结论已经摆在面前了,为了子子孙孙能够无穷无尽,唯有把资源用于生产当代人的必要需求,而且是产量压缩到最低,而不能考虑任何非必要需求。
如果对“子子孙孙无穷无尽”有所怀疑,则就导致需求偏好发生重大改变,人生不过几十年,今朝有酒今朝醉,得过且过,就无须考虑什么生产计划了,更不要说着眼于未来的生产计划了。
如果认为“子孙自有子孙福”,子孙一定有解决他们需求的办法,则实际上等于放弃了稀缺性概念。这样一来同样不需要依据稀缺条件考虑如何安排生产了。
总之,不论怎么展开,是横向还是纵向,稀缺性都是一个多余的东西,既不是生产可能性理论所必须的约束条件,也不是稀缺性前提的推导结果。
经济学关于所谓的生产可能性曲线的移动的分析也非常牵强附会,比如一般会认为,当资源在两个产品部门分配的时候,技术进步快的部门的产量也增加比较快,反之技术进步较慢其产量也增长慢。这和经济学其它有关生产问题的理论一样,首先犯了因果倒置的错误,把产量看作是结果而技术等其它因素看作是原因。实际上,首先,产量是一个事先确定的“因”,生产过程的当中的要素配置(资本构成问题)是依据这个产量计划展开的“果”。如果决定了不生产或者少量生产某种产品,则就不会为之投入多少技术要素。已有的技术是可以因为不需要其产品而闲置或挪作他用的。其次,不同产品领域的生产技术可能是完全不同而没有可比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