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通货膨胀的经验和对世界经济的影响

——世界共产主义和世界资本主义的决战（28）

《美国资本主义的动向》谈到1970年美国的通货膨胀的经验。

人们长期以来就知道，在垄断资本主义经济下，即使总的有效需求一点也不超过生产潜力，也可能发生通货膨胀。只要在经济的一个或更多的部门里需求剧烈上升，使这些部门的垄断公司能够提高价格而获得更大的利润，就足以使通货膨胀发生了。经济的其他部门，即使存在着过剩设备能力，也没有理由降低价格来抵消可以称为活跃部门的较高的价格。这样，我们对平均物价水平的上升就能够有一个说明了。但是事情并不到此结束，活跃部门增长的活动意味着对劳动、原料和设备的需求增长。这些生产要素的价格因此也要上升，而这种价格的上升势必以提高成本的形式扩展到其他部门。其他部门的资本家又提高他们的价格来补偿较高的成本，因而推动总的物价水平又来一次上升。当物价上升像池水的波纹一样从他们的起始点向四周扩展的时候，它们就会影响到经济——公共的以及私人的经济——的愈来愈多的部门，迫使每一个人试图尽其所能用提高他的货物或劳务的价格的方法来保护自己。这一整个过程，只要一旦开始了，就带有一种永远会自己延长下去的性质。特别是当原来的活跃部门的增长的需求又回降的时候，这种回降虽然大概会使生产方面出现一次衰退，但绝不足以制止物价的上涨；而各部门需求的任何一次重要的改变又会给物价上涨以一次新的动力。所以，在一个垄断经济中，没有一次长期的停滞就不可能制止通货膨胀，在这样的长期停滞中，设备能力的过剩和失业将遍及整个经济体系。

上述对通货膨胀的解释适合于朝鲜战争时期的通货膨胀、适合于1956-1958年的通货膨胀，以及六十年代的通货膨胀。进入七十年代通货膨胀正以迅捷的步伐前进，同时经济中存在着很大程度的萧条。事实上，当我们的经济进入许多权势集团经济学者和书呆子称之为美国是年内第一次衰退的时候，萧条的程度正在迅速增长。

大多数观察家认为，这次衰退是尼克松政府一年前上台的时所采取的银根紧缩政策引起的。这种意见认为，银根紧缩促使利率上升，利率上升又阻碍某些开支，结果造成生产减少，解雇和经济活动的普遍减缓。在有些场合，事情无疑是这样发展的；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这种因果关系是否具有很大的重要性，是可以争论的。利率上升是通货膨胀的通常伴随物：利率的趋势从1956年以来一直是向上的，并且直到1969年大概还会继续上升，不管政府的货币政策如何。所以，引起目前衰退的并不是银根紧缩，虽然银根紧缩可能在一定范围内起了助长作用，即它促使利率上升得比没有银根紧缩的情况下更高一点。应对这次衰退负责的因素，倒不如说由于军事开支起先只是维持在一定水平上，接着就开始实际下降了。

开始通货膨胀的经济部门也将是开始生产衰退的经济部门，这是同上面叙述的理论相符合的。同样按照这个理论，通货膨胀一旦像现在这样开始以后，就很容易地经过衰退并在以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延续下去。

以上是美国通货膨胀的国内问题的方面，然而，通货膨胀在国际上的错综复杂的含义并不是不重要的。

由于前边的理由，一切垄断资本主义经济——而今天整个资本主义世界，包括其落后的部分，都在垄断组织的统治下——都具有通货膨胀的倾向。实际上，通货膨胀率在不同的国家和在不同的时期都有很大的差别，这对各个国家和它们的统治阶级都会有极为重要的后果。

以过去五年的美国为例，物价上涨比其他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为快。这意味着，在外国销售美国货愈来愈难，而在美国市场销售外国货则愈来愈容易。结果是商品的出超减少了。因而妨害了美国赚取外国货币的能力，而外币对于美国在其他国家的各种活动时必需的（特别是军事活动）。其结果当然是美国国际收支地位大大削弱：在国际范围内，美国远远入不敷出。当美国国际收支在这方面的力量来源于在一年前开始枯竭的时候，美国银行开始大量借入外国人持有的美元，以便至少部分地逃避联邦储备当局愈来愈带限制性的国内信用政策对它们带来的不利影响。但是这种资金的流入并不是万应药：恰恰相反，从长远看来，它们是潜在的弱点所在而不是潜在的力量所在。

美国怎样能入不敷出地过活的呢？以最简单形式表示的答案是，直到现在为止，其他资本主义国家接受愈来愈多的美元，盲目地假定这些美元是最后可以兑现的一种借据形式。换句话说，美国像一个生活阔绰的富翁，食品商、裁缝、售酒商等等都让他欠下愈来愈大的帐，因为他们相信他迟早会付清这些欠账的。

这里自然产生一个问题：为什么其他资本主义国家在这样长的时间内接受数量这样大的美国美元借据呢？在四十年代以后，美国只有两年有国际收支顺差，在二十年间付出的美元超过收入的美元累计总额达350亿美元至400亿美元。截止1968年底，美国对外国人的短期债务等于美国的黄金储备、外国货币持有额和国际货币基金储备余额总和的两倍。怎么解释资本主义世界的其余部分竟会这样甘愿地继续吸收看来愈来愈弱的美元呢？

一般说来，对于这个问题有两组答案。第一组牵涉到美元作为资本主义世界储备通货的作用，第二组牵涉到一切资产阶级证权所共有的害怕心理，害怕美元的霸权一旦受到严重挑战时可能发生的后果。

储备通货就是其他国家把它同货币黄金一样对待的通货，就是说，它们把储备通货作为对他们自己通货的支持，并且作为清算国际账款的一种手段。在国际货币制度顺利运行的时候，美元完全在“实际上同黄金一样”，甚至确实比黄金还更好，因为美元能挣得到利息，而黄金则不能。同时，当国民经济增长和世界贸易扩展的时候，对货币储备需求也会增加。正是通过美国国际收支持续的逆差，才把这些美元补充到资本主义世界货币储备中去了。

这对美国来说是最合适而且有利可图的安排。而且它对资本主义世界其他国家也一直是有好处的，只要没有其他通货能够起美元所起的作用，甚至还可以说它是必要的。所以，人们可以说，在一定的程度内，资本主义世界必须接受美元的不断外流，作为使它的全球结构保持完整的一种代价。这是问题的一个方面。

但是“在一定的程度内“并不意味着永远或无限制地这样下去。看来，越南战争美国化以后的美元外流，大大超过了继续满足货币储备增加所需要的数量，这一点是没有疑问的。可是面对这种情况，其他资本主义国家却继续表示很大的容忍，这又是为什么呢？

从根本方面说，理由是简单的：惧怕资本主义制度的任何大变动可能使革命力量一发而不可收拾。

欧洲和日本的资本家有两个理由对美国的国际收支逆差采取容忍的态度，一个是积极方面，一个是消极方面的。积极方面的理由是，通货膨胀的美国经济为他们的出口提供了一个再好没有的市场，而且归根结底，他们自己的繁荣是严重地依赖着美国市场的。消极方面的理由是，美国通货紧缩大概会引起危险的政治动荡。

第三个理由是，其他国家的资本家并不像他们有时看来那样真正反对美国的军事开支和军事行动，正如上面所指出的，军事开支和军事行动是产生通货膨胀和国际收支逆差的根本原因。只要美国战争机器的目的是在整个第三世界支持那些对资本主义国家的贸易和投资友好态度的政府，其他国家的资本家也就成了这种行动的共同受益人。由于他们不必承担这种世界范围的警察行动的直接费用，他们很可能认为，他们至少能够做些间接帮助美国的事，那就是把这种行动的副产品之一的美元外流吸收下来。进一步说，如果美国采取较为温和的军事姿态，欧洲人和日本人大概会感觉到自己有必要进行更多的警察行动。从他们的观点看，这一发展会有双重损失。一方面，由于美国经济通货膨胀较轻微以及拨给军事用途的资源较少，美国人将能更好地在世界市场上进行竞争。另一方面，由于欧洲人和日本人必须扩大他们的军事努力，他们在世界市场上就不会成为像先前那样难于对付的竞争者了。换句话说，现在这种由美国进行大部分警察行动并承担全部直接费用的安排，不得不受到欧洲和日本资本家的欢迎，并把它看做是极明智的安排。这样，为什么要对美元施加不必要的压力，使他陷入危境呢？

因此，资本主义世界其余部分对美元的容忍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些美元部分地是国际货币制度运行所必需的，这种制度愈来愈多地以美元为基础，愈来愈少地以黄金为基础。甚至拒绝接受比为这个目的所需要的更多美元，就很可能会对工业发达国家带来很不愉快的后果。所以他们一般地避免对美国施加压力，宁愿让历届美国政府自己去决定何时以及如何处理通货膨胀和国际收支的问题。

这就是美国通货膨胀的历史经验和对世界经济的影响。

劳动者2012年6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