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洋教授学友社讲座:平等与激励
姚洋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经济学教授
北京大学地理学学士(1986年),北京大学经济学硕士(1989年),美国威斯康星麦迪逊农业经济学博士(1996年)主要研究与教学领域:发展经济学、制度经济学
姚洋:
在当时来说78、79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过程。因为我们在改革计划经济时代、文革时代,我们是把经济建设放在一边,很多时间是搞政治斗争、政治运动。我们想想,在78年之前,大概有30年,30年掐指一算,十三、四年是搞运动,还有三四年是在饥荒中,加起来我们有十三年的时间给浪费掉。真正意义上在改革开放之前,搞经济建设只有十二三年这段时间。
邓小平当时提出两个主要的口号:一个是让一大部分人先富裕起来,另一个是(01:00)这两个再加上教育优先、兼顾公平,这样一个共识,使得我们可以在过去30年里面静心静气的来搞经济建设。这个非常重要的,在过去对我们的经济增长产生了很多积极的作用。但是问题在于他暗含着效率和公平总是冲突的。我和毛名他们去浙江做过一次调查,调查当地搞的阳光工程,给移民子弟提供救助。然后写了一篇文章给《浙江日报》舆论版,名字叫做《平等与效率携手共进》,结果编辑部回来告诉我的意见是,这个跟国家的政策不相符合,因为国家的政策是效率优先、兼顾公平,从来没有说效率、公平可以携手并进。可想而知我们的想法是根深蒂固的,效率和公平本质上是有冲突的。
但是我想我们走道今天,应该有一些反思,把我们过去30年走过的道路,在教育系统上,看着平等的扩大,我们要想是不是我们应该接受这个事实,特别是城乡这么大的差距,是怎么来的?我们是不是能够容忍。如果我们光看一下农村的收入分配或者城市的分配收入,其实我们的基尼系数并不高,农村内部大概0.35,城市内部也大概是0.35、0.37个点。在全世界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局面,如果我们把城乡给加起来,我们就变成了0.45—0.47,因为城市的收入是农村的,到去年的时候是3.3倍。非常大的差距,这个差距我自己感觉很多都是由于我们农村的居民能力的缺失。
再一个问题是我们追求什么样的平等?什么样的平等和效率是兼容的,今天我们主要是探讨后面的问题。在探讨这个问题之前,我想稍微说一下,平等的价值。后来我要说的是我认为定义良好的平等是有利于效率和提高的,而不是冲突的。但是我们也要先想一下,平等从道德的意义上,从规范的意义上来说有什么样的价值?(04:17)曾经说过,几乎所有的文化都是有平等的一面,当然有些强调结果的平等,有些更强调过程的平等,但是你看起来所有的宗教都是,所有的文化多多少少都强调了平等。为什么要强调平等呢?经济学家老从功能比喻的角度去写人,包括道德,道德是一种带有功能性的,最重要的意义是保存一个种族、或者一个氏族的存在。也许是在长期的演化过程中,人类发现我平等对待每个人,可能对氏族的保存是有好处的,这个可能有点女娲的心情,就是随便怎么想。
打个比方说,如果等级非常森严,然后分配极不平均的话,你可以想象,氏族里面有很大一部分人不能吃饱肚子,不能吃饱肚子,他可能没法去打仗,最后这个氏族可能要灭亡,要维持一个氏族的生存,就必须要有人去打仗。但是总而言之我们发现在过去这么长的历史时期,我们都把平等作为一个可以追求的价值,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法律认为平等唤起民众的崇高,举一个例子,我在报纸上看到有一个人写了一篇小文章,他说他有一个小表弟是做记者的,平时完全是一个信心人类的样子,对什么都不认,什么道德对他都是没有意义的,有一天他突然跑过来对他的表哥说,我今天采访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双目失明,他一个人呆在家里面,但是他的那种向上的激情感染了我,所以走的时候我情不自禁的掏出300块钱给他,今天我感觉我非常的崇高、非常的高兴。其实人类生命的意义都是自己创造的,我们老追问人活着干什么?人生命意义的是什么?其实这种是没有答案的。如果你老想这个问题的话,最后你可能会想死的。生命的意义在哪里呢?就是我们自己赋予生命的意义。就像这个年轻的记者一样,实际上他通过把这个300块钱给了盲女他感觉到了生命的意义。其实你平等的对待别人,也是你生命意义的一部分。
当我们看到一个穷苦的人,然后你拿出来一部分收入给他的时候,你会感觉到一种崇高感,这时候你就感觉到一种意义。下面我想开一个头,我必须把自己定义为改良主义,我不是一个哲学家,如果是一个哲学家,我们看哲学家的东西,我觉得他为了形式的美,他放弃了很多的东西,但是他保证了理论的完整,所以说的总是非常的极端,比如莫尔斯对罗西克,他们两个人,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说的都是非常的极端,当然他也明确的告诉你,我这个不是现实,我这个是乌托邦。但是作为一个改良主义者就是要在理想和现实之间取得一个权衡,什么是可预的、什么是可得的?哲学家告诉我们什么是可预的,但是作为一个改良主义者必须要告诉社会,什么是可得的。然后在可预和可得之间取得一个值。
第二个我想说的是阶段要区分不同的阶段,在不同的阶段我们只能谈不同的可预之物,就像我们今天不可能去谈福利社会,其实我们也没必要去担心说我们会成为北欧、西欧、法国那样的福利社会,其实我们离那个还差的很远,所以我们只能分阶段的改革。
第三个我想强调的是开放,要向未来开放,要向公众开放,后来我要谈到的实际上是关于我们要取得什么样的一个平等,应该是由所有的民众来参与、来讨论,最终来决定。这个和阶段性也是联系在一起的,什么样的阶段?通过我们所有民众的参与、讨论,最终我们确定一个我们现阶段想要的东西。
这里我说的参与并不等于说我们任何一件事情都拿出来,然后我们大家来投票,这个是一种参与,但是是一种非常极端的参与,众多的参与是我们一起来讨论,通过开放的媒体,最后通过这种讨论我们可以得出来一个定义良好的东西,否则你光投票的话,最后可能会出现很不逻辑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