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耀 关于历史唯物主义{1}关于历史唯物主义
本文是尹明耀先生多年思考和实践产物,可谓难得佳作。转到这里,主要是因为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绝对不能离开他的哲学基础:历史唯物主义。尹先生全部文章的核心在于否定超越历史的经院式历史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根本问题,那就是马克思所说的,它超越了历史,因而完全是思辨的产物。我在天益社区哲学版看见,觉得非常精彩,征得尹先生同意,特转一下。
自序
尽管学界已经很少有人再相信什么历史唯物主义了,历史唯物主义也没有什么影响力了。但是,个别的痴迷者毕竟是有的,不但中国有,西方也有。仅此而已,我们就不能忽视历史唯物主义依然存在的现实。 西方的许多哲学家都构建了自己的哲学体系,自然也就不能没有自己的历史哲学。马克思虽然在哲学方面有很深的造诣,有许多独到而深刻的见解,但他却没有写过哲学专著,甚至也没有以哲学家自居;虽然他曾经打算写一部哲学著作,但可惜天不假年。这样一来,自然也就没有马克思的历史哲学了。不过,他在《关于费尔巴哈提纲》中倒是简要地表述了他的哲学观点,又在与恩格斯合著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阐述了他的历史理论,而后来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则更其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他的历史观,但他是否就自认为这是他的历史哲学,我们却不得而知。当马克思的学说作为一种无产阶级革命理论,马克思主义出现以后,不但被被体系化了,被经典化了,也被神圣化了,自此也就有了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哲学历史唯物主义。
不过,把历史唯物主义看作历史哲学过去却是有异议的,布哈林为十月革命后为苏俄培养干部而写的教科书,《历史唯物主义理论》,其副标题就是马克思主义社会学教材”。他说“工人阶级有自己的、无产阶级的社会学,它的名称是历史唯物主义。从根本上说,这一理论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创立的。它又叫作历史的唯物主义方法或简称经济唯物主义。”同时,他还指出一些同志认为,历史唯物主义理论决不能被看作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学,而且对它也不能作系统的阐述。这些同志认为,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不过是历史认识的一种实际方法,其正确性只有在我们谈到具体的历史事件时才可以证明。对此,他反驳说:这些论调都是不正确的。首先,我们不应当从笼罩资产阶级阵营的一片混乱中给我们自己制造混乱。历史唯物主义理论处于怎样的地位呢?它不是政治经济学,也不是历史。它是关于社会及其发展规律的一般学说,也就是社会学。其次,历史唯物主义理论是研究历史的方法,这一情况决不抹煞它作为社会学理论的意义。不用说,布哈林的观点显然是可以商榷的的。不过,这倒也说明,即使是在共产党取得政权以后,对于马克思主义仍然可以有个人独立的见解;此外,布哈林的《历史唯物主义理论》在内容上也与现在通行的历史唯物主义大不相同;其实,不仅是布哈林的是如此,其他历史唯物主义论著也是如此。这就表明,在当时,马克思主义还没有被彻底经院化。后来所通行的历史唯物主义都是斯大林时代的产物,是彻底被经院化的结果。
为什么许多哲学家一旦建构了自己的哲学体系就必定有自己的历史哲学呢?这,或许是同哲学的性质分不开的。所谓哲学,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定义,但在我看来,从本质上说,它乃是一门提出问题并回答问题的学问。正因为如此,
哲学不仅是一个解释系统,价值系统,而且还因之成了一个前科学系统。哲学家所关注的不但有各种各样的自然现象和自然问题,也有各种各样的社会现象和社会问题。但是,他并不满足于对这些现象以及问题的提出和解释,同时还要对它加以价值评估;并且正是由于哲学家们对于各种自然现象和自然问题的思考和猜想,而为科学的诞生播下了种子,使之成为了一个前科学系。因为哲学具有这样的性质,社会发展变化的原因,当然就不能不成为哲学家门思考和研究的对象。于是,历史哲学也就随之出现了。
所谓历史哲学,即一种历史观,一种历史理论,或者说一种对于历史的看法,其目的全在于阐述一种自以为是的人类社会发展的具有共同性的基本规律。既然不同的哲学家有自己不同的理论体系,那么,不同的历史哲学,对于人类历史及其规律也就有不同的解释。在西方,许多重要的哲学家都撰写过历史哲学。一般认为,十八世纪初,维柯《关于各民族共同性的新科学原理》《新科学》问世,标志着近代历史哲学的诞生。历史哲学的主体部分是历史本体论。历史的本体论,其核心是社会历史观;而社会历史观方面的思考,无论在中国还是在西方,都是古已有之,只不过不那么系统罢了。
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哲学与以前的历史哲学不同之处在于,它是建立在唯物论的基础之上的,从而肯定了物质对于精神的决定作用。正是基于这一特点,是它成为一种具有独创性的历史哲学。我最早接触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在1950年。当年春,我应该上初中三年级。但由于堂姑母文叔女士让我父亲带信去中共遂宁县委会见她,说有事找我。去后,她就问我,愿不愿意去县团工委工作。我作了肯定的回答以后,她就领我去见当时正在筹建的县团工委的负责人雷金声——他恰好是我大舅父的学生。这样,我就正式参加了“革命”。不久,我参加了剿匪征粮工作队,在本县大坡乡工作了几个月,大约八月初才回到县城参加“扩干会”。利用会议休息时间,我就去逛书店。当时,实行的是供给制,我的生活津贴每月只有一万多元钱相当于现在的一元多钱。但是,我仍然买了几本书:罗森塔尔主编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辞典》、苏联百科全书在《哲学》单行本,还有一本是黄药眠的文艺论文集。这就是我接触历史唯物主义的开端。后来,我又陆续读了米丁的《历史唯物主义》、康斯坦丁诺夫主编的《历史唯物论》以及其他所有我能够读到的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书籍;其中,普列汉诺夫的著作对我的影响尤大。虽然我特别想读一读考茨基的《历史哲学》,但因为是“内部发行”,所以我一直无缘见到。
正是由于我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兴趣,令我也产生了写一部关于唯物主义的历史哲学著作的打算年,我曾草拟了一个《历史哲学论纲》,但却在文革”中毁掉了。后来,对于这个问题我则完全没有兴趣了。
之所以发生这样的转变,无疑是与我个人的经历有关。因为几十年来,我的所见所闻告诉我:如果人类社会真正有规律支配,那为什么世界各国的道路却是五花八门?如果人们可以认识和掌握规律,那为什么操权者总是要按照自己的意志来支配这个社会,并且干出种种伤天害理、惨绝尘寰的事情?于是,我终于懂得了马克思《致“祖国纪事”杂志编辑部》那封信所说的“历史哲学理论的最大长处就在于它是超越历史的”真正涵义了。
在共产党的意识形态的灌输中之所以要把历史唯物主义作为一个重点,其实就在于要使人们相信,不仅历史总是按照其既定的规律发展的,因而社会主义之取代资本主义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共产党之所以领导无产阶级革命也是顺应历史潮流,因而其所作所为都是理所当然的。共产党正是以此为借口,才可能实行一党专政,才可能实行极权主义统治。所以,历史唯物主义不仅是共产党极权统治的理论基础,而且也是愚弄民众的“精神鸦片”!
前些时候,我曾写过一篇《略谈我对马克思的历史观的看法——答辛石冠先生问》和一篇《关于历史唯物主义问题》,但只是简单地谈了谈我的一些看法,无疑是太粗疏了。经过再三思考终于使我鼓起勇气,写成了这个东西。
之所以有必要对历史唯物主义问题进行深入探讨,是因为我开头所说的,直到今天仍然有一些人对于历史唯物主义深信不疑,并且他们所理解的历史唯物主义又完全是出自斯大林的教条。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我手边没有什么可供参考的书籍。虽然前些年出版过一套《国外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研究丛书》,其中有威廉姆·肖的《马克思的历史理论》和科亨的《卡尔马克思的历史理论——一个辩护》。但是,我都没有见到。所以,我的这个东西,完全是自己思考的结果。一得之见,自然难免失误。我不敢自信它能够打破人们对于历史唯物主义的迷信,而正确地理解和把握马克思的历史观,但我总是希望能够促使那些勇于探索真理的朋友“怀疑一切马克思最喜欢的格言 2009年11月21日